次日清晨,梅沧然三人又进了十堰镇,要去买碗面吃了。行到街道上,不由些许惊讶,只见大街上人虽不少,却只是些寻常百姓,并没有见得甚么门派弟子。均想恐是怕扰了百姓,各大门派弟子自然瞧不见了。三人食过面,又往镇外去,行不多远,梅沧然忽然止步道:“三弟,四弟,我总觉着心神不宁,像要发生甚么大事。”余人凤笑道:“大哥,你一定是多虑了,天下太平,有何大事?”沈飞宇见余人凤犹自好耍,不由得心想:“四弟尚年轻,不懂得居安思危之理,也是常事。”梅沧然轻轻摇头,道:“四弟,你怎的不想想,这半年来发生了多少事?”沈飞宇顺口问道:“大哥,你是否觉得武林大会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梅沧然道:“也不全然,总归谨慎为好。”说着想了一会,又道:“三弟,四弟,不若你二人留在这十堰镇罢,我往东首而去,四处查探一番。”沈飞宇微笑道:“便这样罢,四弟留在镇中,大哥往东,我便向南而去,咱们只需在武林大会上相聚即可。”余人凤心想:“大哥叫我随着三哥,是因三哥武功高强,他方能安心。三哥叫我留在这里,是因这里较为安全。两位师兄倒是打得好算盘。”心中一动,笑道:“大哥往东,三哥往南,那北方方才走过。不如四弟向西如何?”说着点一点头,又道:“嗯,如此甚好。”梅沧然心想四弟性子顽皮,只身一人要是惹些乱子又怎办,便说道:“四弟,你还是留在此处罢,武林大会之前,各路门派都要经过这里,你倒可以好好瞧一番。”余人凤哪里肯答应,正色道:“二位师兄且放心,四弟经过这许多事。那顽皮性子已去了七八成,无须担忧我惹是生非。好啦,就这样定了。”说完折身而去,也不听他二人再说。
沈飞宇道:“大哥且放宽心,颜法王不是说明教暂居白河么?四弟此去最多撞见明教中人,倒是省心些。”两人再无多话,当即拜别而去。
沈飞宇往南行了一程,心想:“这南方并无甚么大门派,又有甚么好察的。倘若真有人欲要在武林大会捣乱,唯有那杨副教才是。只是他没了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洛图经,又如何引起各大门派争雄?唯一可能便是借机挑拨各大门派。”想到这里不由一笑,那大门派掌门人都是聪明人,又岂会三言两语给他挑动。暗道:“却是大哥多虑了。”当即折身而返,就在十堰镇外十里处歇息。
如此过了两日,算算离武林大会只得三日了。沈飞宇这两日无事可做,只在这四处赏些风景秀色。其间各大门派一个也没瞧得,心中微觉诧异。心中不由想:“怎的丐帮也不曾遇见,这倒有几分奇怪。”正自想着,忽然见得左首山道里涌出一群人来,约莫百人之众。为首有三人相齐而行。左首那人身格挺拔,衣着甚为鲜艳。右首那人矮躯健壮,虬髯络腮。都已年过四十。中间那人相比二人,却要年轻几岁,只是脸上有道伤疤,瞧上去略显狰狞。三人不曾开口讲话,一行人皆沉声不语,显是井然有序。
沈飞宇在一旁瞧着,那百来人自山道往北而去,也没瞧上他一眼。沈飞宇心中起疑:“这伙人显是江湖门派,来到此处定是参与武林大会。只是那十堰镇在东首,怎的偏偏往北而去。”想了一阵只觉古怪至极,现下也没甚大事,便决心上去瞧瞧。一路远远跟着。那伙人只顾往前走,也没察觉有人跟着。约莫行了五里路,已到得一处靠着林木的平地。百来人便在这里分散开来,就地而坐。为首那三人靠在一块大石头边歇息。沈飞宇见那石头后面便是山林,当下绕个弯自林中穿过,暗藏在那山林边缘。他脚步声轻微不可闻,那三人丝毫不曾察觉到后面有人。
沈飞宇见他三人只顾歇息,却不讲话。心道:“这是如何?莫非真是我想多了,他们并没有甚么大事?”又瞧了一阵,见他三人不得言语。心想暗中偷窥终究不好,便待转身离开。忽得听一人道:“曹兄,你的弟子可是弄错了,咱们等了这许久,一个人也未曾瞧见。”沈飞宇心中一动,果然有古怪。讲话那人是那虬髯络腮的汉子,声音彪悍粗狂,格外响亮。那衣着鲜艳的人笑道:“方兄,决计没错。你才候了片刻,再耐耐性子等会罢。”那汉子又道:“夏兄,你以为如何?”年轻那人沉吟半响,说道:“曹兄既然说是了,那便是了。咱们在这里侯着也无妨,只等那丐帮前来就是。”沈飞宇心下一惊,疑道:“他三人怎的说到丐帮了?看他们面色不善,想必是要寻丐帮的麻烦。”那汉子疑了一会,说道:“只得咱们三个帮派,是不是人少了些?”沈飞宇听到这里,暗道:“是了,他三人一个姓方、一个姓曹、一个姓夏。又说是三个帮派,该是十二帮会里的青岭帮、西华帮与川湖帮。那么应该就是方勇才、曹景德与夏门生三位帮主了。”
曹景德摇一摇头,道:“方兄,你休要说这话,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丐帮虽为天下第一大帮,只是上任石帮主早已死了,又有何惧?咱们候着他又不是要与他决一死战,你忘了么?”方勇才听他一说,心中安心下来,笑道:“是了,咱们又不是来打架,自然不怕他了。”夏门生忽然低声道:“曹兄,你说那东首五大帮会惨死丐帮之手,就此江湖除名。是为何故?那丐帮为甚么要做这些为武林同道所不容的事?”沈飞宇听到这里,当即恍然,原来这三个帮派是要为那五大帮派讨个公道。心想:“中原十二帮会,突然间五个帮派没了,其他帮派不免兔死狐悲,人人自危。莺莺那日说得果然没错,确有人要借此寻丐帮的麻烦。只是这三大帮派不知其中隐情,自是误会了。倘若待会对峙上了,我当要为丐帮正名。”想着不免摇头,原本以为要待到武林大会,不想今日便来了。
曹景德低声道:“二位有所不知,那丐帮杀害五大帮派的领袖,是为了抢夺一样事物。”方勇才笑道:“曹兄,你莫要匡我了,甚么事物,值得背负这天大的骂名。”夏门生奇道:“甚么东西?”曹景德将声音再压低一些,说道:“二位可不要说给别人听了,这个消息除了丐帮与我西华帮,当世再无人晓得。”方勇才急道:“曹兄,先莫要卖关子了,究竟甚么事物,你快快说了。”他三人声音极其微小,若非沈飞宇内功深厚,只怕也听它不见。那曹景德这才缓缓说道:“二位听清啦,丐帮所抢得便是洛图经。”夏门生一怔,只觉这名字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方勇才摇头道:“甚么洛图经,闻所未闻,难道还是稀奇宝贝不成。”曹景德嘿嘿一笑,摇头不说。沈飞宇暗处一听,不由一惊,暗道:“他们分明说得是洛图经,只是那曹景德说丐帮为了抢夺这才灭了五大帮派,这又从何说起。不晓得他从哪里听来的。”
夏门生心中把这洛图经念了数遍,突然“啊”了一声,低声道:“曹兄,你讲的可是真的?”曹景德淡淡一笑,点头承认。夏门生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洛图经在中原流传一百多年,竟然现世了。”方勇才听他一说,惊道:“便是那无上绝学洛图经么?”曹景德笑道:“不错。”接着又念道:“‘九幽风云盛,天下莫敌君。若为人上人,当识洛图经。香灵作别贺,英雄笑输赢。’”这六句话反复念了三遍方止。夏门生问道:“曹兄,这洛图经只在传闻中,莫不是假的?”方勇才也瞧着他。曹景德摇头道:“二位,丐帮为了抢夺那洛图经灭了五大帮派,还能有假么?”二人身躯一阵,心想如此岂能假得了?夏门生又道:“曹兄,外面只说丐帮灭了五大帮派,却于洛图经一字未提,你又如何晓得?”曹景德道:“这个嘛,也没甚奇怪。数月前我在滁州办事,路上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那人自说是巨鲸帮的弟子。他将那琅琊山腰的事说与我听了。我当时听完自是惊讶不已,又见他满身是血,勉强信了三分。他告诉我丐帮为了抢夺那洛图经,灭了东首五大帮派。后来那弟子因为伤势过重死了。我心中好奇,去了那琅琊山腰,只见一处平地上鲜血淋漓犹自未干。想必那晚必是经过一番极为惨烈的厮杀。”夏门生点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是错不了了。”
曹景德心中一动,又道:“二位一定不晓得另外一件事。”那二人奇道:“甚么事?”曹景德面色凝重,悄声道:“二位,你道曹某为何只得三个帮派便向丐帮讨个公道,那是因为丐帮数月前内乱了。执法龙头叛变丐帮不知所踪,掌钵龙头觊觎那绝学洛图经,给丐帮新帮主打死啦。如今丐帮实力大减,岂能再称为天下第一大帮。嘿嘿,只怕这天下第一该换人坐坐了。”二人一听皆“啊”了一声,相瞧一眼满面骇然,都想不到还有这等缘故。方勇才笑道:“曹兄真乃神通也,这等事情也都了如指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