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僮世代给安府为奴,并赐安姓。大树底下好乘凉,靠着主子的赏赐,置办了不少家业,比大多数平民过得都要好。要不是父母早亡,他也是个宠宝宝。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这种大场面,不管男女老少,自然不会错过。左邻右舍三五成群凑到一起,将兄弟俩过往的“交战”史,全扒出来。
保长蹲在一旁,抽着三尺长的烟袋,一声不吭。他要等到双方喉咙喷烟、弹尽粮绝、无力再战后,再出面调解。
安僮心灰意冷,从一旁走上后山。众人还当是哪家小孩,不以为然。
没有祭品、没有香烛,安僮只是简单跪拜一翻,心里默念几句。下山时,他准备绕开众人,不辞而别。既然被人们当成是死人了,就得有死人的觉悟。
台风急了,叫道:“就这么放弃啦?”
“反正要走了,让他们去争吧。”
“怎么也得打个招呼啊……,听老师的,下去!”
安僮点了点头,原路返回。此时,两兄弟开始了新一轮的PK,冷不丁进来一个小孩。
“谁家的小孩,带走!”
“我是小僮。”
见在场所有的人都不信,安僮又说道:“我叫安僮,父亲叫安德山,母亲刘氏;二叔、您叫安德湖,二婶钱氏;三叔、你叫安德海,三婶,龙氏……。”
安僮拾起一截树枝,一边说一边在地上写字。
众人纷纷上前,仔细打量,人虽然变小了,可脸形、声音不变,信了一半。说出亲人的名字,又信了三分。这一带识字的人不超过十人,小孩只有三人,安僮和秀才的一对儿女。见他在地上写字,确认无疑。
“小僮,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饿的。”
见他不肯直说,大家也不多问。当今怪事多了,不差这一件。
二叔、三叔两家人见侄儿还没死,吵架失去了意义,想转身离去。保长这时动了,一把扯住两人。
“你们不管不顾,真的想让侄儿饿死吗?”
两人不语。
台风在耳边低声说道:“你三叔腰间的短刀不是凡品!”
安僮点了点头。他们从祖上传下一把宝刀,据说是先人替主子挨了一刀,主人赏的。父亲三兄弟分家时,三叔要了这把短刀,抵了一亩地。为此,三婶闹了好久。
“二叔、三叔,我准备出趟远门,想拿家里的田地换些路费。”
两人眼前一亮,随即低下头。即使侄儿要价再便宜,自己也买不起。
二叔忍不住问:“小小年纪,出去能干什么?”
安僮现炒现卖:“坪阳府来了一家戏班,想让我跟班扮猴子。”
众人一听羡慕不已。被人当猴耍,那也是艺人!
“想要多少银子?”
“鱼塘、田地、山林、屋宅全部卖掉,五两银子。二叔、三叔优先。”
“什么时候要?”
“如果明天晚上还要不到银子,就不卖了。”
众人听了,只有流口水的份。这一带的上田十两银子一亩、下田五两,而安僮名下的中等田有一亩,山林、菜地两亩,宅地半亩。打包价五两银子,贱卖!
三婶一听动了心思,把自家男人拉到一边。商量了一会儿,有了主意。
“好侄儿,三叔用这祖传的宝刀,换你的田地。”
安僮心里暗喜,嘴上却按台风吩咐说道:“小僮要的是银子,不是宝刀。”
“小僮你不识货。这宝刀拿到坪阳府的当铺,最少抵十两银子。”
“保长,三叔没骗我?”
保长一本正经应答:“前年我陪安秀才去坪阳府,同样的一把刀,抵了十二两银子。”
安府的人当东西过日子,是常规操作。这话一出,连大人都相信了。
“拿来我看看。”
三叔赶紧连刀带鞘递了过去。
安僮不运声色,先将金杏叶放在右掌掌心,然后伸手握住短刀。
就在安僮假意看刀的功夫,台风出了金杏叶,细细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