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扬在院子里坐着,起了点微风,有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来,在安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不由得生出许多感慨。多年前暑假的时候,他住在奶奶家里,也是这样的夏日,也是这样静谧的夜里,他躺在奶奶院子里的竹椅上纳凉。奶奶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拿着蒲扇轻轻地给他扇风。他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对奶奶说:“我将来要在月球上,给奶奶盖一所漂亮的大房子。到时候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奶奶并没有笑话他当时稚嫩的童言,也不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而是慈爱地笑着说:“扬扬真棒,那你可要好好读书,奶奶可等着住你的大房子了。”
后来他当然没有实现那样不靠谱的愿望,但确实给奶奶设计了一所房子,他将图纸交给一家建筑公司,准备建在西川给她老人家养老。只是还没等到房子建好,奶奶便因病去世了。他那时还在美国,听到奶奶病危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因为时间仓促,没有订到机票,他躲在房间里难过了一整夜。第二天,他跟着父母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川,却未曾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奶奶到底没有等到他,也没有等到他的诺言实现。
奶奶去世以后,他才知道,奶奶很早便病入膏肓,怕打扰到他的工作,死活不准家里人告诉他。因为他那时的工作正如日中天,每日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他甚至都没有精力给奶奶打一个电话问候。
他为此很是耿耿于怀,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真是让人遗憾。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他一向内敛,奶奶去世以后,他很少再掉眼泪,而此刻看着这样熟悉的天空,他再回想到过去,只觉得心酸。
客栈门口挂着的铃铛,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悦耳动听。易扬终于起身,决定回房间。刚进了前厅,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闹声。
方正、付晓和希文正围坐在沙发上打扑克,大概付晓和希文输得比较多,脸上已经贴了不少纸条。付晓首先看见易扬进来,她冲他招招手,十分欢快地说:“易先生,你回来了,要一起玩牌吗?”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易扬,易扬走过去,微笑着问:“你们在玩什么?这么开心。”
付晓将脸前的纸条扒拉到一旁,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笑着说道:“斗地主,易先生应该会玩吧?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易扬点点头,但他并没有要玩的打算。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付晓一把拉着他坐下,“那你帮帮希文姐,她不太会玩,我们两个搭在一起总是输,倒便宜了方正。你看他那得意的嘴脸,真是欠揍。我们一起合伙教训教训他,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方正赢得多,心情好,便怼起了付晓:“赢了还不兴高兴吗?这事你也别赖希文姐,她虽然不会玩,你也不怎么靠谱。脑子笨,反应迟钝,还推卸责任。”
付晓伸出腿踹了方正一脚,瞪着眼睛说:“你说谁笨呢?今天非得把你杀个片甲不留,你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是不是?”
希文在旁边无奈地劝争吵地俩人:“你们不要吵了,确实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经常玩,所以一直弄不太明白其中的关窍。刚才的几局全都输掉,也都是我的原因,该出的不出,不该出的老早就打了出去。有时候还会忘记,谁才是跟我一伙的。”
她说完把手里的牌递给易扬,“要不易先生你来玩吧,我在一旁看着就行,我对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天赋。”
易扬没接,只是说:“你放心玩,我在旁边教你就是。很简单,多打几局,这需要一个过程,慢慢你就明白了。”
重新开了一局,希文难得抓了一手好牌,抢了地主。希文第一次当地主,一脸的紧张,易扬却极其闲适,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指点着让她出哪张牌。
方正出了顺子,希文揪出两张牌正要甩出去,易扬在她身后,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先不要出,现在还不到时候。”
希文一脸迷茫:“为什么?我只有这两张才能打得过他,要不然他一会又要赢了。”
易扬笑出声,用手指拨了一下桌子上打出去的牌,说道:“把自己的底牌这么早暴露了可还行。”他握着她的手,将那两张牌塞回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是:“你不能太早亮出自己的底牌,杀鸡怎么能用牛刀,再等一等。他的好牌几乎都打出去了,剩下的很好对付。”
希文扭过头看易扬,他正笑着看着她,一脸自信的样子,看他的笑容,希文觉得他应该是大神,至少也比她强,于是便点点头说:“好吧,听你的。”
易扬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他的指导下,竟然一连赢了好几把。最后方正不得已地投降,挠着头说:“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易先生真是高手,我甘拜下风。”
希文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付晓开心得不行,“哎呀,方正你也有今天。别气馁呀,明天早上的早餐归你了,你可说话要算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