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文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她和方青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拿着薄薄的简历去面试,在此之前,因为自己的形象已经被多家公司拒绝。她想着,要是再被应聘不上,她就听她妈妈的话,回家去考公务员。
方青墨的公司那会儿也是刚刚进入正轨,在业界还没有多少名气。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就算招聘一个小小的前台,也都要他亲自面试。
希文敲门进来,他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认真地看文件。染着一头时下很流行的奶奶灰,耳朵上带着锃光瓦亮的钻石耳钉。希文有一瞬间以为是个女经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双漂亮得会说话的桃花眼,让希文呆了许久。是个男的,长得真好看,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没有他长得精致。
“你是来面试的?”他笑着先开了口,嗓音清亮,语气温和。
希文如梦初醒,脸色红红的将手里的简历递了过去,轻声说:“你好,我是来应聘前台的。”
方青墨请她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拿着简历认真地翻看了起来。其实总共也没有几页,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自然没有什么好写进去的。
“你是学行政管理的,怎么会想到要应聘前台,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方青墨抬起头看着她问。
希文面对一个这样帅的男人,有一点点局促,她羞涩地笑笑说:“很多种原因,要么是嫌我没工作经验,要么是觉得我的形象不太好。反正投了好多简历,都是在第一关面试就被拒绝了。可能还是我不够优秀。”
她有点自卑,因为自己的形象。所以在外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以至于有些公司其实觉得她不够自信,并不完全是她的形象。
她本来以为这次大概也会被拒绝,哪有公司前台是长成她这副模样的。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方青墨很是痛快地录用了她。
她当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一直不停地说谢谢。后来的故事,也是她没有想过的,他们恋爱了,结婚了,最后又离婚了。很简单的过程,却用尽了他们六年的时间。
她陷入这个梦境里醒不过来,似乎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反反复复不停地叫。
她又好像回到了事故现场,方青墨的血不停地滴在她的脸上,他埋在她胸口小声地说:“文文,我好疼啊……”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她心疼地快要喘不过气。
她开始哭,先是小生啜泣,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她没有这么绝望过,方青墨背叛她,她的孩子流掉,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就算再讨厌,再恨,哪怕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她也不希望他死。
有人在掐她的人中,她尖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韩希哲焦急害怕的脸,他看她终于醒过来,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姐。
入目的是刺眼的白,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得她想要咳嗽。她愣愣地躺在那里,反应了很久,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和方青墨经历了一场可怕的车祸,他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声息。他有可能死了,当有这种认知的时候,她快速地掀开被子下床。
她抓住韩希哲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惊惧问:“你告诉我,方青墨呢?他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韩希哲揽着她有些虚软的身体,皱眉说:“你身上也尽是伤,先管好你自己好不好?”
“不好!”她大声喊了起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不对?”
韩希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希文看不懂他的意思,急的抄起一旁桌子上的杯子摔了出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韩希哲咬牙说道:“他的情况不好,颅脑损伤,腰椎骨折,身上还有多处受伤。医生说有生命危险,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现在还没有出手术室。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只顾着陪你,也没弄清楚。”
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心里像被剜了一个洞,疼得他不能呼吸。如果他死了,她会内疚一辈子吧,说得直白点,她是间接害他成这样的人。
“你带我去。”希文挽着韩希哲的手,央求说道。
韩希哲知道大概拗不过她,便弯腰将她背了起来。她的肩膀被划了很大的一个口子,腿上也都是伤痕,虽然性命无忧,但是缝了线,看着也极其的触目惊心。
韩希哲带她去了手术室,门口站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熟面孔,毕竟他们在一起六年,各路亲戚朋友,她都是见过的。
韩希哲将她放下来,她慢慢走过去。方青墨的妈妈沈茹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软软地瘫在椅子上。很多人都围着她,小声安慰。
方青墨的爸爸方立新笔直地站在那里,他是军人出身,平时的身姿一直都这样挺拔。此刻他脸上的悲痛,一眼就能被看穿。裤子旁边的手,不停地颤抖。方家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他没了,他们老两口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希文更加的后悔,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从一开始,如果他们家不那么依赖他,什么都要他帮着办,她不要什么医保卡,他今天也不回有这样的劫难。错了,从开始就全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