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只是劳累过度,又受了惊吓,并无大问题。
卫良和守在软榻旁,轻轻抚着她日渐消瘦的脸蛋,想这一路她吃尽了苦头,心疼不已。
卫准候在门外问他的意思,“三公子,舅老爷断气了,他的尸首如何处置?”
“送回秦家。”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若是秦氏过问起来……”卫准心里犯怵。
男人猛然站起,冷哼道,“我还怕她不来寻晦气!你去把账本重整一遍,她欠我的,我都要一分一毫不少地讨回来!”
卫准领命而去,总算盼回个做主的人,不由老泪纵横。
卫良和一直守在她身旁,拿着本折子看得入神,不时抬头看她醒没醒,倦了便起身在屋里走走。倚着轩窗,用锦绸仔细擦着剑柄。
贺桩悠悠醒来时,睁眼侧身就见他盯着宝剑出神,半晌不知按动哪里,剑柄竟豁出一道小格子,男人不动声色地从中拿出一块小物件,细细摩挲着。
她咳了两声,他立马扭头。见她醒了,喜上眉梢,把那小物件收进袖子里,迅速过来,摸摸她的脸,长吁口气,道,“桩儿。你受苦了。饿不饿?我吩咐嬷嬷炖了鸡汤,还熬了莲子粥,你要不要喝一些?”
贺桩委实饿了,撑起半个身子倚着靠枕,脸色苍白,点了点头。
卫良和吩咐下人快去端粥来,转身见她蔫蔫戚戚的,犹不放心道。“身子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她神色淡淡,拉住他轻声道。
卫良和顺势坐下,反手捏着她的手,问,“怎么了?你今日似乎不高兴。”
贺桩莫名有种怅然若失之感,“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似乎不认识你了。”
男人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霎时被什么堵着一般,伸指把她额前的发扣在耳后,“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丢在街角。”
贺桩不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挣开他握着的手,收在锦被里,不欲提及长公主容萱,避重就轻道,“方才你手里捏着的,是什么东西?”
卫良和敞开手心,低醇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自己看。”
他的掌心,躺着一个幼虎状的玉块,模样煞是娇俏。
贺桩瞧着,一下就喜欢了,伸出手用拇指慢慢抚着,仰起头笑道,“真好看,不如相公送给我吧?”
低沉的笑意从他喉咙里滚出来,“这可不能给你。”
“什么东西如此宝贝?”但凡她喜欢的东西,他还从未吝啬过。
卫良和附在她耳边,柔声吐出两个字。贺桩只觉拇指滚烫,开玩笑,便是他愿给她,她也不敢要。
他说的竟是,“虎符!”
贺桩手一松,连忙退还给他,紧张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好好收着?其实你不必告诉我的。”
她方才不过随口一问,但他却当了真,双手摁住她的肩头,正色道,“桩儿,我知你心里的顾虑,但我不愿瞒你。”
她低头,半晌才道。“我知不该猜忌,但是忍不住,我……”
欲言又止,有时话语也是累赘,她不知如何开口。
卫良和却是明了,“当年,柯景睿背信弃义,逼得我跳崖。便是为了这块虎符。自此,我与他兄弟情断,但这是男人之间的恩怨,与长公主无关。而今我与她另作嫁娶,便是断了往昔之情,之所以救她,那是君臣之义。桩儿,你懂的不是么?”
卫良和回京的行程极为隐秘。除却宸王容源与兵部尚书赵子颂,朝中之人并不知晓,恰巧时值春猎,圣上携着朝中重臣一并去了京郊猎场去了,还有半月方归。
京都风云莫测,自打七年前,军权大握的宸王被幽禁,皇帝不允他前往封地,偏放在眼皮底子下监视着,便是忌惮他的威望与实力。而今皇帝膝下有实力相当且年纪相仿的皇子中,便是太子荣恒与萧王容禹。
太子背后有皇后娘家扶持,但萧王容禹的母妃盈妃最得皇帝深宠,实力亦不容小觑。
卫家,也就是卫良和他爹支持太子,大驸马柯景睿投向萧王,已是众所周知。
翌日一早,老王与何辅上门,三人便一头扎进书房,商议朝中局势。
何辅较了解形势,自顾道,“春猎一结束,想来太子与萧王早收到风声,打算拉拢侯爷,大驸马已投奔萧王。只怕侯爷只能选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