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将军这话可就不对了,您既投入裕王殿下的麾下,自是该将你看做是燕人。如今,你帮着和敌国的公主说话算什么?”
柯景睿眸心闪过一抹痛苦,“将军交战,与她一个弱女子有何关系?她何其无辜?你怎么就狠得下心?”
连昊天眉宇间满是飞扬之色,“柯大将军此言差矣,若按您这番定论。您又岂会掳了卫良和的老丈人?”
柯景睿被他一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良久,才听他又道,“连昊天,你难道还要在下给你解释么?”
“……”二人争执不休,颜宋玦听着,只觉心烦意乱,他虽也知柯景睿说得在理。可连昊天才是他的人,论忠诚度。他又岂会偏向柯景腾一个外人?
他忙抬手制止道,“行了,柯大将军,事情既已发生,多说无益。而眼下战事吃紧。连都领缺不得,本王方才已训过他了,事情就先这样吧,你先退下。”
合着他以为这就算是给馥云一个应有的交代了?
柯景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却步,内心忧痛,不甘道,“在下以为,殿下即便仍不信柯某,也该给在下几分薄面,看来,是柯某痴心妄想了!”
连昊天望着他断然离开的身影,摸着下颚道,“殿下,您说他会离开北燕么?”
颜宋玦反复嚼着柯景睿方才的话,笃定道,“他不会!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那小妮子虽入不了卫良和的眼,不过把她牢牢攥在手里,有备无患!”
王锋与匡勋乔装混进了北燕的军营,只待天色一黑,二人便摸黑挨个挨地个找,连找了两夜,总算在西北角的军帐里找到了馥云公主。
二人一对视,赶紧进去解围。
此时馥云公主整个人已经如凋零的干花般蔫吧蔫吧的。
“公主,属下救驾来迟。”匡勋忙进去扶起她。只见她松软无力,眸里似乎闪着异样。
待他警觉,军帐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火把通明。
王锋守在军帐门口,这会儿瞧见这么多兵马,咽了咽口水,“我的乖乖——”
他深知此时不已恋战,只管救了人逃命,耳边传来匡勋极近的惊呼声,王锋稍稍侧眸,道,“你先把人带走,我断后。”
这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断后只怕是凶险。匡勋犹豫道,“还是三哥先带馥云公主走吧,小弟断后?”
“少废话!”王锋提刀就往对方脑袋上招呼,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夜深人静,凉州城的盛军主帐内,卫良和他们还在商议着王锋私自出逃营救馥云公主一事。
卫良和对于王锋此次的自作主张分外不满,不止因那人是馥云公主,王锋手下掌管着好几个营的骑兵,他这般撒手不管,无异于枉顾军纪,这样的人。叫他日后还如何委以重任?
王锋与他出生入死,当年坠崖,若不是有他。卫良和早就化为一缕幽魂了。
王锋之于他的感情,总归与其他几个部下不同的,对王锋他自然也会苛求多些。
是以,他闷不吭声地去救人,男人哪能不气?
卫良和一掌拍在案桌之上,直拍得茶杯清脆作响,“本将军非撤了他的副将之职!”
“大哥息怒!”卓青到底还是盼着他们几个兄弟合心的,“三哥也是怕大哥回京不好向圣上交代。”
焦实禄沉思良久,接上话道,“眼下正值用人之计,还请将军三思!”
不过男人坚持道,“不行,军令如山!沧州之战。绝不能让他上场!”
正说着,只听帐外响起小厮的声音,“将军,匡大人携着馥云公主回来了!”
卫良和一转身,神色倒叫人摸不着头绪,“你进来说话!”
那小厮依言而入,谦恭有礼道,“匡大人前脚一到,小人后脚就来了,想着这会儿该到馥云公主的帐子那儿去了!”
他们二人竟真的把人救回来,卫良和微微诧异,“王锋呢?”
小厮垂首,犹豫道。“王副将……还不见人影。小人方才见匡大人周身全是血,馥云公主瞧着脸色也不好,是匡大人抱回来的。匡大人一回来便嚷着叫军医给她瞧瞧将军,您看……”
男人面色自若,眸心却是一顿,赫然下令,“卓青裴泽,你去接应王锋!”
这才对着那小厮道,“你去叫冯熙来过去吧。”
卫良和与焦实禄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听王锋回来了,伤得也不轻!
男人面色沉冷,什么也没说就抽身走了,晚间冯熙来过来回话,只见他眉宇间颇为疲惫,语气不好道,“馥云公主这次……怕是不大好。”
男人神色淡淡,“如何个不好法?”
冯熙来只道,“一个姑娘家,清白被毁了,匡大人这次想必也……”
贺桩听着只觉心一揪紧,“那她情绪如何?”
这才是冯熙来疑惑的地方,“馥云公主这回,倒是不吵也不闹,不像是她的做派。她本该在岚庆寺吃斋念佛,偏要任性地跟来,也算咎由自取。她若是转性了倒也还好。若是突然反咬将军一口,可说不清。”
男人倒没什么担心的,“问心无愧,我又何惧她说什么?”
冯熙来不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卫良和端坐着又想了一会儿,回身只见贺桩也在冥思苦想,似乎不大高兴,他一看便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了,起身坐到她身边,揉着她的手,道,“桩儿,你别多想。想她自你入宫就屡屡针对你。如今她这般,也是自食恶果,对她那些人,同情不得。”
贺桩点头,“我知道,只是想她一个未出的姑娘家,被北燕的人糟蹋,委实残忍了些……以前在庆丰镇我险些被任知荃……我连死了的心都有了……况且,冯大夫的话也不无道理。”
卫良和长叹一口气,“桩儿,你和她不同。王锋虽说也有过失,但馥云公主若是安分守己,以匡勋的本事,护着她不成问题。”
没一会儿,王锋过来请罪,卫良和也没避着贺桩,直接叫他进来了。
王锋这回死里逃生,脸上挂了彩,小臂被划了一几刀,背上也伤得不轻。
卫良和见他这般不安生,板着个脸来,王锋只得陪着笑,“将军,属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男人深眸蕴着不悦,“你这叫好好的?前两日不是说嫂夫人要来?你就以这副模样去见她?”
王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事。过两日就生龙活虎了,保证我家婆娘瞧不出端倪来。”
卫良和也不好过多责备于他,毕竟王锋也是出于好意,馥云公主再待在军营里,保不齐还会生什么事端来。
不过,既是在军中,他自然也要按军规行事,“五日禁闭横竖你是免不了的,不过念在你有伤在身,禁闭可等你伤势痊愈了再罚。沧州之战你也不必去了!”
这怎么行?军中统共也就那么几个能用的副将!
王锋登时不干了,“将军,属下好着呢,您罚禁闭我认了。可沧州之战……”
男人有着不容置喙的姿态,“这是军令!那几日想必宸王命人送来的粮草也快到了,就交由你去接应!”
“接应粮草,将军可以随便找个人……”王锋仍不愿放弃。
男人只丢给他四个字,“军令如山!”︽②miào︽②bi︽②︽②,
忽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眸凝视着他,淡淡开口问,“是不是柯景睿帮你逃出来的?”
王锋挠着头,不自在地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将军的眼睛。”他见卫良和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怕他误会了,举起手来保证,“不过大哥放心,属下始终是站在将军这边的。”
卫良和对此不再多说什么,又问,“据你观察,馥云公主对柯景睿叛国投敌一事,知不知情?”
“那会儿她都快哭得泪干了,属下可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王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没一会儿,却是听闻馥云公主有请,且请得还是卫良和夫妇。
贺桩颇为诧异,想着冯熙来方才那一番话,也不知她是转性了还是想指责自家夫君一通?
卫良和见她面露担忧之色,只道,“桩儿放心,不管她是出于何种心思,这回无论如何也要送她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