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他,卓青气恼,却也不敢违抗命令,跺了跺脚端起碗走了。
卫良和挑了挑眉,什么也不说,起身找了件衣裳换上,这才问道,“军中还有多少粮食?”
焦实禄瞒着谁也不敢瞒他,如实道,“真不多了,算算吃饱的话,顶多也只凑够两顿罢了。”
卫良和展颜一笑,豁然转身道,“好,那咱们就来个破釜沉舟!”
焦实禄没想他如此说,问,“将军当真决定如此?”
卫良和一双炯炯黑眸透着凌厉之色,不答反问,“焦先生难道愿坐以待毙?”
焦实禄眼眸透着无比的坚定,拱着双手,正色道,“属下誓死追随将军,杀尽燕贼!”
羌州知府衙门前。西厢的烟火刚刚熄灭,庭院里的案桌上,摆着一个又一个大盆,里头空空如也!
卫良和目视着前方,豁然高举手中的碗,高声喝出,音传四野,“此时以水代酒,今日马革裹尸!”
他不是一个如何长篇大论的煽情之人,他的兵,也只需他传递给他们一种沸腾的热血。
三万士兵,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残存的。他们?刷刷地举起手中的碗,仰头尽数饮下,心头有千军万马在奔腾,饮毕,碗被他们猛然掷到地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一身戎装的卫良和一马当先走出庭院,翻身上马,而他身后,骑兵步兵准备就绪,随着他举剑的动作,众将士猛一跺脚,大地在颤抖,“喝——”
万马奔腾和呼喝的人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那是一幅多么惊心动魄的画面,空旷的空地之上,由上万人马组成的巨大方阵咆哮着,义无反顾的奔驰而去。
百丈开外,燕军如黑色的潮水,波澜壮阔的一幕即将上演惊心动魄的厮杀,人声?沸,马蹄踩踏。
从高处望去,两个巨大的阵型在慢慢接近,汉军灵动。迅速而尖锐,很快分散在小巷里,羌军庞大,沉重,缓慢却夹裹着震撼的力量。
狂风在耳边呼啸,有飞雪飘落在卫良和泛着寒光的肩头,他身下的骏马风驰般,一种汹涌的豪情在他的心里爆燃喷发,他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吼,“为我大盛!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应和的吼声惊天动地。
“轰!……轰!……轰!……”
卫良和并未选择与他们硬碰硬,盛军自知此一役存活的几率基本为零,反倒想开了。横竖拼死,倒不如多杀几个燕人,如此一想,自不会缩手缩脚。
不过燕军胜在人多,盛军那一瞬间过后巨大的声浪才撞击而来,猛然之间震耳欲聋,如一道巨浪轰然的碰撞。
盛燕两支队伍逐渐交融着,盛军没有后退。战场下,卫良和的身姿如一个决战中的杀神,手提长剑,奇经八脉大开。
他几度搜寻,终于发现了颜宋玦的身子。双腿夹紧马背,催马过去,碰撞的一刻,长剑如闪电般射出,,血战开始!
尖利的哨声在战场的上空传递,“誓死一战!”
牛角号一声接一声的急促吹响,两种声音在空中胶着,如地上的战场。
几条空巷没多久就成了血肉的战场,打头阵的盛军倒下一波,战马的悲鸣,人声的惨叫贯彻云霄。余下的盛军踏着自己人的尸体愤然填上去,卫良和旋身立马狂呼,“杀!杀!”
颜宋玦接了他连环砍来的几剑,催马退后几米,指着他的方向狂吼,“谁杀掉他,赏黄金百两!”
卫良和眉色未变,巨大的咆哮声从深巷传出,在他的带领下悍然杀出一条血路,他蓦然回首,只见身后尸横遍地,他也只看了一眼。深邃的眼眸二度锁定颜宋玦,提起藏着腥风血雨的佩剑,直朝他逼去。
他的胸腔也沁着血水,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回,颜宋玦必须死!
卫良和简直杀红了眼,身后的盛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提剑催马狂奔,不断挥剑……
也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城外传来?沸的嘶吼,卫良和只觉浑身一阵,仰天长啸,“将士们,援兵到了,冲啊——”
那些厮杀疲乏的盛军闻言,浑身恍若充血一般,对着燕军拳打脚踢,狂杀不止。
卫良和再回身,只见为首的男子提着长戟,穿的是铭城守军的服饰,面上覆着青面獠牙的鬼魅面具,一如往昔的杀气腾腾。
容源一路毫不躲避地砍伐。意气风发,催马来到卫良和身边,勾唇一笑,与他打了个照面,“还撑得住嘛?”
卫良和冷哼道,“你还可以来得再迟些吗?”
容源扬枪架开他背面举着大砍刀的燕军,只道,“没法子,小桩身子重,马车走得慢,委屈你多辛苦几日。”
卫良和没想贺桩竟也去了铭城,他真怕她也跟着来了。四处搜寻不到她的影子,一下就慌了。
容源没好气地笑了声,“小桩还在铭城,只等你回去接她呢。”
大战未分胜负,他还不敢说,其实他在路上已收到消息,贺桩躲去斥岚山,还是被长公主派去的江湖杀手追查到了。
容源抬眸,指了指前方惊慌失措的颜宋玦,并未说话,卫良和已明白他的意思,二人一道催马追上他。
颜宋玦这回真是慌了,正准备丢盔弃甲跑路,却被卫良和与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男子团团围住。
卫良和的身手他再熟悉不过,本来还想趁着他身受重伤,好给他一个致命一击,可又来了一个根本不知底细的面具人,他一下慌不择路,口不择言,“你二人背腹夹击,算什么英雄好汉?”℃≡miào℃≡bi℃≡℃≡
闻言,卫良和不由笑了,只道,“裕王殿下。当初您与时央郡主欺凌吾妻,还有贺家的老弱病小,怎么就没想到要做什么英雄好汉呢?”
颜宋玦理亏,又指着容源道,“你究竟是何人?”
瞧着那汹汹的气势,竟丝毫不亚于负伤的卫良和,颜宋玦心里颇吃不准!
“废话少说!”卫良和一把挑开他的长刀,手里的樊络长剑直指颜宋玦的心脉,他堪堪闪过,却又瞥到容源的长枪又直逼他背部……
颜宋玦左闪右避,渐渐不敌,最后连吃卫良和横腿踢来的两脚。被容源挑落地面,口吐鲜血,眼见那长枪就要刺入他的心脏,被卫良和叫住,“住手!”
就在颜宋玦满怀希冀之时,只听晴空霹雳,“我来!”
眼见卫良和手中滴血的长剑越逼越近,颜宋玦忽而一把抓起地面的散沙,径直撒向卫良和,闪着寒光的长月弯刀穿过一片朦胧,直逼卫良和,容源离得远,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