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在黑洞洞的树林里转来绕去,一会驴就不见了。德顺急啊,驴在家是半个家业呢,指望着它混哪。好容易见到,却又让它跑了。德顺这个懊悔,他想不论如何也要找到它。他于是往前走,走着走着前面传来了沸沸扬扬的人声,他敢紧走过去。
果然,前面不远处灯火通明,人群簇拥。黑黑压压的人群象在赶庙会,街上卖各种小吃,物品的都有。人们却都行色匆匆,不怎么停留。由于是灯亮儿,也只看见人影晃动,不见人面目。
四周房屋却破落不堪,门窗户壁都用纸糊着,德顺没心思逛街,只想打听有没有人见他的驴。
街上纷乱起来,讨价还价的,吵架骂街的,也有斗殴的。没人理会他,偶有人从他面前走过,也不和他搭话,只伸着脖子在黑灯影里用鼻子闻他。这让徳顺浑身不自在,难不成自己身上有大粪味?
德顺在这陌生的集市上,茫然的站着。他只想找人打听打听牲口市在哪,他想看看是不是有人逮住后,去牲口市上卖了。可没人理他。
正当德顺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这不德顺吗?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德顺扭头一头吓了跳,竟是老村长。
老村长是林祥义顶换下来的,那时林祥义只是支委。林祥义便拢络村里领导班子,想法百计的搞政变,篡党夺权,于是污蔑老村长,编笆造模,空穴来风的罗列种种罪名。
当时也有好多人对林祥义不满,徳顺就是其中一个。有几次公社下来人调查老村长,徳顺就说,那些罪名,都是放屁打闪,没影的事。
尽管老村长最后还是败在林祥义手里,但老村长还是挺感激德顺敢实话实说。老村长后来连气带病死了。
“老村长,我是来找驴的,我见驴跑这儿来了。哎,老村长你不是死了吗?”德顺忽一下子明白过来忙问。
“找什么破驴!赶紧走,赶紧离这儿!这儿那是你待的地。”老村长急了,撵德顺。
徳顺这才恍然大悟,他娘的这是什么地呀?浑身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这时从老村长身边过来一个年青人,呲牙咧嘴嬉皮笑脸地说:“这小老头,愿在这儿,就留下他吧。”说着一只手就要撩脸上披散的长头发,另一只手伸过来要抓德顺脖子。
“你个死二狗,上辈子没喝够水是不?没喝够再让你到河里淹一回,还他妈的造孽。滚!"老村长一声怒吼,那叫二狗的听了吓的一哆嗦,点头哈腰灰溜溜地跑了。
“德顺,什么也别说了,你顺着前面这个道,一直往东跑。记着千万千万别回头!”老村长再三嘱咐。
德顺根本顾不上再搭腔,拨腿就顺着指的道跑开了。一路上德顺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不顾疼痛,一心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没了找驴的念头。
跑了很久,德顺总于实在跑不动了,心都要跳出来了。听听身后不再有人声嘈杂,他大着大胆子回头一看,差点没吓死德顺。身后那里有什么房屋集市?远处只有几点萤火虫似的光亮,身边全是土包包。那就是坟啊!
有的新坟上纸幡还插着,小风一吹哗哗啦啦作响,渗的人汗毛都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