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大雪下的没完没了,大柱爷爷非要带上枪领着狗去地里转转去。万一有什么收获呢?临出门大柱奶奶给了他三个窝头一块烤山药。并说,别舍不得吃,少给狗些。大柱爷爷说,知道,野地里有的是酸枣,实在不行用它找齐,这么大的雪连水也不用带,也渴不着也饿不着。
当大柱爷爷快到破庙那儿时,几条狗同时狂吠起来。他来了精神,以为在荒废的破庙里有兔子,他寻着狗叫的方向,急速奔过去。几条狗也迅疾地冲在前面。
天上的大雪叶子迎面扑来,他根本顾不上机警地向穿过破庙墙,在半人深的野草里寻觅。几条狗突然叫的更响了,围着庙阶台转来跑去。他寻声望去,在庙门边倚着一个穿土黄衣服的老头,几只狗围着他吱吱叫着直打转。
大柱爷爷一看是个人,只好收起枪来,喝住围着人的狗,也跺跺脚也想避避雪,稍待会再走。雪下的太大了。
无意中打量旁边的那个人,头发胡子老长,刀条脸,瘦骨嶙峋,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身土黄衣服上已是破破烂烂。低着头,缩在那里只哆嗦。那几狗却反常态的冲着那人直较劲,一般情况他只要喝住狗一次,狗便蔫下来,这回他反复几次也不奏效。
他心里也纳闷,是不是狗饿了?他从斜背着的大粗布口袋里,拿出一个锅头,掰开分给几个狗吃。狗呜呜叫着,仍机警地望着缩在那儿的那个人 。忽然那个人用微弱的口气说,大哥,给我快干粮行吗?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大柱爷爷,犹豫了一下,他不是不想给他,可他早算已好了的,一块烤山药是中午饭,三窝头,狗吃一半他吃一半是晚上饭。真的没有余粮。他只好说,大哥,我身上真没带那么多干粮,给了你我和这几条狗,都要挨饿。
那个人抬起头来,慢悠悠地说,难道,我还不如你身边的几条狗吗?
大哥,你可别那么说,我还真指望这几条狗混呢。大柱爷爷说。
这人啊,要长人心眼,不能老顾眼前。你就是再对狗好,到时你也要被狗咬死。那人又慢吞吞地说。
大柱爷爷笑了,蹲下身抱住一只狗头,问狗,你会咬死我吗?会吗?那臭要饭的说你会咬死我,太可笑了!
当他与狗交流完,回头望那人时,那里还有人的踪影?他四处寻找,根本就没人。
他顿感奇怪,站起身端起枪,想立刻离开这儿,忽然草丛里蹿出一只兔子又大又肥,他一阵狂喜飞快地瞄准勾火,没想到竟是哑炮。他边追兔子,边以逃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压炮勾枪机,竟又是哑炮。
娘的怪了,当他再压炮瞄兔子时,兔子早没影了。他懊恼地勾动枪机,砰,枪响了。
自从那次回来大柱爷爷就常做恶梦,梦见那个穿黄土布衣服的人伸着手跟他要干粮。不过大柱爷爷也不当回事。爱咋咋滴。
只是有一年夏天,下大雨把墙头给冲倒了。大柱爷爷与大柱爹垒墙头,不知什么时候从房屋后转出来了个人,穿着一身黄裤掛,手里拿着个缸子。那缸子特大号,盛粮食能盛三四斤,说是安微那边遭了灾,出来要饭。希望能给点粮食。
来了生人,家里的狗顿时狂叫起来,并且叫的声音很尖利。根本就没办法与这人沟通,大柱爷爷心烦,老觉这人面熟,也想不起在那儿见过了问他,要饭的不要干粮,要什么粮食?
象这种要饭的村里也来过,不要馒头,要钱要粮食,据说他们要了粮食也是卖了换钱。所以大柱爷爷说,要饭的不要干粮,那是要饭的吗?要吃饭管饱。现做都行。要粮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