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忽而咄咄逼人起来,世子妃也有些讶异。愣了片刻才道,“是我没说清楚。我是打发她出去嫁人了。”
“嫁的是我在大兴的陪嫁庄子的一个管事的儿子,人很上进,也是读书的种子。我也为他们脱了奴籍,你哥哥不好伺候,算是冷金这么多年没有白辛苦。”
“怎么?小县主同她很熟么?倒是我办事不妥当了,她出去之前,该叫她来见你一面的。”
景瑚当然不是和冷金很熟,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反应过度了。正是因为知道冷金不安分,所以下意识觉得她不会得什么好下场,才在心里将世子妃和柯明碧归为了一类。
主母处理不安分的奴婢甚至妾室,不算是错。最重要的是用了什么手段。
世子妃做的不错,甚至可以说太善良了些。对待心术不正,却也多少有些功劳的人,远远的打发开,便是最好的了。
若是三哥夫妻不是两情相悦,情意甚笃,冷金起了这样的心思,虽不是好事,却也可以理解,毕竟许侧妃这个例子,实在是太过鲜明了。
可三哥夫妻明明感情很好,没有在做出一些实质性的错事的时候就被打发出去嫁了人,而且听起来丈夫还不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是她小人之心了。
景瑚不免觉得有几分尴尬,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随便搪塞了几句,和她告别,早些回芳时轩里了。
她一路走回芳时轩,心中还在天人交战。一边说这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不是她能左右的,她也不必思虑这么多。
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她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哪怕只是劝说一句,她真的做不到,不应该做吗?
她觉得自己原本不是这样的。她本来很快乐,什么都不在乎,也对家里人的这些事保持着一种虽然身处其中却事不关己的态度。
可见过清柔的处境,懂得她的难过,再经历过家里的事情,经历过景珣在建业和她说的事,她好像也没办法再说服自己理所当然的置身事外了。
情理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若是连母妃都无法阻止的事情,她又能做什么。不知道母妃会怎样处理后续的事情,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大哥哥。
不过她大约是不会的,已经没了一个孩子,再因为这件事让大哥哥夫妻失和,并不值当。这是他们成年人的逻辑和处事准则,她却只觉得残忍。
连一个公道都不可能得到。做男人的妾室,真是一点尊严,一点权力都没有。男子出身卑微尚且还能有出路,女子却太难。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景瑚回到芳时轩,百无聊赖,又拿出了她写给柯明叙的信。她上午时饱含心意写就的信,现在看来,又觉得自己太傻气,他大约不会喜欢的。
她如今看柯明叙觉得很好,也不知道他将来做了丈夫,又是什么样子。他会不会也想要纳妾,或是如今就有妾室通房。
清柔说他没有娶妻,也没有定亲,回风说他凡事都喜欢亲历亲为。可有些事,他也是没法亲历亲为的。
她忽而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了。不,不是不喜欢他,她只是实在厌恶她今天所看见的,所怀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