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路从内室走到东边来,这里也是大哥哥住的正房,可是属于他的东西,却眼见着变少了,仿佛这里不是他的屋子一般。
不是他要去河北任职的缘故,从前大哥哥也是常年在外的,可是如今和靖堂里他从前喜爱的茶盏,零星的衣物,全都消失不见了。
“三妹妹想不想知道,冱哥儿为什么会早产。”
景瑚转过身来,看着柯明碧。她憔悴了不少,怀孕和生产的苦楚,令她几乎消瘦成了另一个人,不光是身体上,还有精神。
从前无论她跟她说什么,总是笑着的。越是假意的,客套的笑容越需要精力,从前的她是可以做到的,她总是对自己有几分讨好。
就是这讨好,让景瑚一直看轻了她,忘记了她和柯明叙一样,都是柯太师的孙辈,是出过许多阁臣的淮安谢家之女的孩子。
今日她没有笑,景瑚不知道她要告诉她的是什么事。
但是她忽而有些想逃。
柯明碧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因为那一日,你哥哥问我,是不是我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他与你母妃对我的冷落,都归结到了嬛芜身上。”
“我当然没有,你也知道我没有,可惜你哥哥不愿意相信。我们原本已经打算既往不咎,静静的等着冱哥儿出生,平平静静的把日子过下去。”
“三妹妹,你跟你哥哥说这些话,是为了帮我吗?还是你根本也一直都是向着那个嬛芜的?”
东里间里点着檀香,原本是该让人觉得静心的味道,可是景瑚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说不上来的什么滋味。
她不是为了帮谁,她只是路见不平之事,所以说了她想说的话,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事,却给柯明碧和她哥哥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甚至冱哥儿的早产,她也要背上很大的责任。
从前她任意妄为,不曾闯出过这样大的祸。如今想要认认真真的,像一个大人一样思考问题,却反而引发了这样的祸患。
她忽而觉得很累,好像她的精神也被这香气带走了一般。
“如今我和你哥哥已经是覆水难收,你以为你把嬛芜藏的足够好,找三房的人帮忙。可是三房的人怎会盼着你大哥哥好,盼着他家庭美满?”
“他不过花了两三日,便找到了她,将她带走。”
“甚至你大哥哥要去河北了,嬛芜会跟着他。他们会一起在河北生活,便如从来没有我一般。”
“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柯明碧的话语仍然如冷雨一般落下来,让景瑚觉得那一日落水的仿佛不是嬛芜,而是她。
“我不可能与他和离的,不光光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冱哥儿,还有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因由,复杂到你没法懂。”
“但这些因由最后的代价,总是要你来一起承担的。谁都逃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