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劲山先生的故人。从前在燕京,很多年以前,他曾带着我一同去一处小院听一位歌伎唱歌,我还记得,那时候她唱的是《佳人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技艺与情致,都尚在今日的吴娘子之上。”
柯明叙默默了片刻,才道:“那一日我以为这不过是劲山先生的寻常消遣,毕竟他身边一切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后来才知道不是。”
“那位姓白的歌女,因黄河水患而流落至燕京,为父母所卖。后来劲山先生大约是欠了她的情,总想着为她做些什么。”
“其实她倒是也没有想要寻找自己的亲人,反而是我们这些局外之人,在她们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同情,替她们寻找亲人,倒成了我们的心愿了。”
“世人总喜欢看亲人相聚,夫妻白头到老,手足友爱,大团圆的结局,说是为故事中的人高兴,其实也只是满足他们自己的心愿罢了。”
景瑚听完,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事,抓也抓不住,只好先道:“就算吴娘子真是那位白娘子的亲人,如今相隔千里,又间隔了这样久,只怕也是相顾无言了。”
“‘相见争如不见’,或许便是这意思了。夜深忽梦少年事,可听吴娘子说来,便是她少年时候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柯明叙笑了笑,仍旧在亭中坐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小县主练了这些日子的书法,字没有多少进益,诗词倒是学会了不少。”
景瑚便十分狗腿的坐到了他身旁去,“是小柯大人选的诗词很好,理意透辟,朗朗上口,所以我才能记得。至于字写的不好,那也慢慢练便是了。”
在亭中坐的久了,一阵一阵的夜风扑过来,仍旧是桂花香甜的气息,不再掺杂其他的味道,令景瑚觉得心旷神怡。很快就是中秋了。
“是,慢慢练就是了。”
两人静坐了片刻,景瑚又忍不住想要说话,“说起来,今日的事情,居然又和劲山先生有关,我有些好奇小柯大人和劲山先生是怎样相识的。”
“我总觉得他好像很厉害……不是说小柯大人不厉害,只是觉得或许你们的相识也会有些故事可听,只是好奇而已。”
又是一阵夜风,亭口挂着的两站灯笼流苏上有小小的琉璃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哴的声响。
柯明叙望着一盏灯笼,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故事。我和劲山先生相识,是昭永十六年,大兴时疫的时候。我和老师那时候就在大兴,救助没有得到照顾的普通民众。”
“劲山先生令人送了许多的药材,还有为他效力的大夫过来。若是没有他,大兴的疫情,大约会比当年时严重数倍。”
“其实他才是最大的功臣,只不过因为我的出身,所以才担了这虚名罢了。”
景瑚便道:“小柯大人当年做的是实事,是许多人都没有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这也不算是虚名。不过劲山先生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原来比我想的还要好一些,也合该赚这么多钱,还得今上青眼。”
她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同意小柯大人方才说的话。一个人不过是家族这棵大树上生长的一片叶子,像吴娘子和劲山先生的那位故人,不过都是被迫过早的离开了这棵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