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是许侧妃身边的老人了,今日出门,也是坐着一辆装饰简陋些的马车出来的。而若是从前,柳黄她们几个会过来和她同车,服侍她在车上用糕点或是茶水。
就这样急着要教训她,连一刻也等不得。
景瑚心中腻味的很,说话的语气也就没有平时恭敬。赵嬷嬷的脸色更难看了,摆出了长辈的架势来,“小县主出了这一趟门,越发把心玩野了,连规矩体统都不知道了。”
景瑚平日其实是很少和她起冲突的,人上了年纪,总有些唠叨,让她唠叨几句也就过去了。赵嬷嬷是几乎时时都在她母妃身边的,自己若是不驯服,谁知道她能给她上多少眼药,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可今日她才下了船,和柯明叙分别,心中本来就很难过,赵嬷嬷又对柯明叙那样的不恭敬,仿佛是他欠了她什么一般,她一时也是忍不得了。
“嬷嬷此刻来和我说规矩体统了,方才您和柯世兄行的礼,那副样子,又是什么规矩体统?人家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又是大嫂的亲哥哥,是咱们家的亲戚,容得您给他脸色看?”
“这可不是在永宁郡王府里,外人眼中,您可没有在我母妃跟前的体面。”
赵嬷嬷像是没想到景瑚会一下子用这样的话回她,也是自己理亏,一时间又气又羞,“小县主可真是长大了,母妃身边的老人,也拿这样的话来顶了。也罢也罢,老奴这一把老骨头,还是早些求去了罢了。”
景瑚更是生气了,做主子的,竟然还要被奴婢要挟。
“嬷嬷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来激我,您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糊涂了也是有的。您服侍了我母妃一辈子,真要求去了,我和我母妃自然也不能亏待您,自然是好酒好菜,赠您金银珠宝,好好的送您出去。”
若是赵嬷嬷不在她母妃身边,不总是撺掇着她母妃去和郡王妃争胜,这些年府里的事情,也不知道能少多少。这句话毕竟过于诛心了,所以景瑚并没有说出口。
赵嬷嬷被景瑚这话一堵,一时间气急攻心,待要说话,又说不出来,只是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渐渐的流下泪来。
她毕竟是老人了,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见她这样,景瑚未免又有些心中不忍,觉得是自己做的太过了些,掏出了帕子来,想要递给她擦泪。
递出去一半,瞧见了上面的鹤纹,才发现这是方才柯明叙给她拭泪的那一块。忙收了回来,手忙脚乱的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帕子,重又递了过去。
又欲盖弥彰一般的解释道:“这一块是我用脏了的。”也不知道赵嬷嬷注意到上面的丹顶鹤纹了没有。
景瑚递了帕子过去,在赵嬷嬷看来,也算是求和的台阶了。她用景瑚的帕子擦干了眼泪,到底还有些放不下面子,也就偏过脸,没有看景瑚。马车里一片沉默。
已经是在朱雀大街上了,周围人声鼎沸,是熟悉的盛世气象。她又回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