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忍不住要这样想。她永远都希望轻松一些的那个人是柯明叙,而不是与她不相干的其他人。
“人生须臾,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我会尽力止哀,保重自己的,小县主不必为我忧心。”
景瑚望住了他的眼睛,“我偏要为你忧心,我忍不住要为你忧心。还有许多的人都在担心着你,所以你一定要早些好起来,不要把一些不应该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看的太重要。没有人会怪你。”
她相信淮邑乡君是不会怪他的,他们此时也还是朋友。
景瑚不知道柯明叙有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他只是几不可察的点了头,而后便把目光落在了别处。
他在往柯明碧的窗户。
“碧娘是太累了。”他说,“原本看来美满的婚姻,原来是她的磨难。把一个她爱的人,变成了她恨的人,如今世上爱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每一次见到自己的妹妹,总是忍不住要想起昭永十七年上元节的时候。他错过了那时不想错过的人,碧娘是不该和景珅有所交集。
后来他其实也总是很痛苦,觉得是自己对她的关心太少,没有将她不该有的绮思扼杀,没有告诉她景珅不会是她的良人,最后看着她成了这个样子。
他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姑姑,原来曾经对他倾慕的女子有着这样的心思,一直有着这样的心思。
他甚至到现在也还没有明白,她们为什么会忽而起了这样的心思,仅仅是因为不喜欢么?这份恨意,实在令他觉得很荒谬,也害死了她们自己。
姑姑虽然还活着,却连母亲的葬礼都不被允许参加,退居红继堂,人生究竟又剩下了什么。
他想起那一年感慈寺遇雨,他见她愁眉不展,还曾劝她要宽心一些。可是他根本连她刚刚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了一篇话,根本就只是在慷他人之慨而已。
来自杀人凶手的儿子的慷慨,真是荒谬。
怀中的冱哥儿忽然挣扎起来,拿手去拍他的脸,把他的神思拉扯了回来。这孩子都快要满一周岁了,可无论是个子,体重,都要比同龄的孩子小上一些。
体质也并不好,景珅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每一次冱哥儿生病,真正操心照顾的都只有碧娘一个而已。
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太重要了,她实在太累了,他也没有立场再去指责她什么,教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面对自己的婚姻。
他活了二十多年,似乎从来都顺风顺水,可到了此刻,才发觉原来有那么多的痛苦都在暗处等待着他,等待着将他吞没殆尽。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