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令君,实不相瞒。”
“你若说我现在就给你拿出什么证据说明司空必会取胜,那我其实也拿不出来,能拿的只有一些分析,你听罢若是愿意信自然就信,若是不愿意那大可拒绝我就是。”
荀彧一听何晏此言,立即挺直腰板,刚才以手扶额的愁绪与疲惫立刻烟消云散:“何公子请讲。”
何晏也正经起来,不再如往日一般懒散。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
仅仅第一句话,就让荀彧脑中一清,仿佛是有什么多年苦思不解的难关被叩开。
何晏说道:“世人都说袁绍外宽内忌,这固然不假,但这也是河北的局势所致。”
“袁绍初到河北势单力薄,如河北出身的沮授、鞠义个个桀骜不驯,不能为其所用。所以袁绍也只能扶持外来者,如郭图、逢纪,乃至和他同为“西园八校尉”的淳于琼等人与河北势力抗衡。”
“内部矛盾重重,君臣并非一心,这让袁绍如何能不“内忌”?”
“但袁绍唯一不明白,或者说他明白却又无可奈何的道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斩杀鞠义、借征讨公孙瓒之时扶持郭图他们这一方的势力、让自己的三子和高干分别执掌压制青、幽、并、冀四州力量,在到如今借用官渡之战削弱沮授、颜良、文丑这些河北将领手中的兵权……”
“这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在河北势力身上割肉!特别是前不久颜良文丑之死,难道还不足以让河北势力兔死狐悲吗?”
颜良、文丑之危,何晏估计十有八九是袁绍故意的。
毕竟在袁绍派颜良出征之前,沮授劝阻袁绍道:“颜良的性格急促狭小,虽然骁勇,却绝对不可以让他独自担任大将!”
但袁绍依然一意孤行,让颜良独自领兵出战。
袁绍估计也没想着让颜良文丑去送死,只是想借曹操之手削弱二人的力量或者借战事不利的名头收回二人的兵权,但没想到曹老板和关二爷太猛,直接把颜良文丑弄死了……
如此一来,对袁绍而言就是好事成了坏事,他肯定也知道颜良文丑在河北的威望很高,稍微打压一下没事,但要真的死在战场上,那他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所以,袁绍才会在颜良文丑死后突然从行动缓慢的乌龟变成日行百里的疯狗,赶紧来到前线,以安抚河北势力的人心。
不过纵使袁绍做的再好,颜良文丑还是死了,河北势力的文臣无不心惊胆战,武将无不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成了第二个“颜良文丑”。
这样的局势下,表面看起来战争拖的时间越长,兵少粮缺的曹操越危险,其实真正危险的还是内部矛盾已经不可调节的袁绍一方。
现在,只需要一个轻微的导火索,就足以让袁绍手下的两方势力斗出狗脑子!
比如~~~许什么攸啊,审什么配啊之类的。
双方只要一斗起来,被袁绍打压了这么久的河北势力必然会集体跳脚,教教袁绍这个卑鄙的外乡人该如何尊重老乡!
这方面,比如张什么合啊,高什么览啊,肯定会做的异常漂亮。
大势如此,就算袁绍这次击败了曹操,他的内部迟早也会出问题,所以这才叫“历史的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袁绍的结局,从他单枪匹马入主冀州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
何晏挑着将一些能说的、该说的,悉数告知了荀彧,荀彧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凝重变成了满满的敬畏。
“荀令君,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便由你了。”
“呼~~~”
结束后,荀彧怅然若失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失态了。
在何晏为他摆开的大局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