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离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向来主张世上没有感同身受之事,即使有,切身之感会少几分,痛心之感也会少几分。所以当人们在面对一件极具争议的事情之时,总是喜欢发表意见和见解,而且极理性,极合理法。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这旁观者之所以能“清”,是因为不是当事人。
他们不会为利己的情绪所控,对一件事的看法总能做到客观、理性;倘若他们是当事人,他们给出的言论,一定多多少少,都会有利于自己。
所以,穆卿离并不信什么感同身受。故而当面对帝辛这些不为人知的经历时,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其进行劝慰,更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力度和方式去抨击他这种过激行为的不妥。
说重了,她心有愧,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别人经历过的处境,不懂他人之痛;说轻了,就是为那人开脱,让受害之人蒙冤。那么她这个人,都是有罪的。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帝辛眸中泛着泪光,眼睛没有焦距,一脸失神的模样。
“怪了,你不是应该跟我说: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父亲,我无论如何,也不该要了他的命。而且,他罪不至死。”
帝辛又喃喃道。
他这话不像是说给穆卿离听,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这种问题,问自己是最合适的。
帝辛愣了,上眼睑猛的动了一下,眸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他猛吸了一口气,将脸侧了过去,好似想要掩饰一些什么东西。
“你若觉得自己做得对,又何必来问我。你心你主,你行你担,对错自评。”
穆卿离幽幽道,语气里尽透着散漫之意。颇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哼~”
帝辛冷哼了一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们往往只看到水成冰的样子,却总是忽视水是如何成冰的。那是被无数寒气,日夜浸入体内所形成的!每日每夜,每时每刻,被寒意包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结冰。水也曾想努力,努力的不让自己结冰!可寒意太重了,他一个人抵挡不住!然而,就是无人相救!无人在意!无人温暖!”
帝辛长吸了一口气。
“你瞧那些人,他们总说你不该这样,你不该那样,可他们从来不会说那些人不该对你这样,不该对你那样!他们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你那些苦不堪言的经历,然后来一些不痛不痒却自认为很高深的点评。
别人的经历,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场茶余饭后的谈资;别人的痛苦,他们能够一脸轻松甚至嬉笑着讲出口;别人的血泪,在他们眼里只是冰冷的液体,他们感受不到你流这些血时的疼痛,亦感受不到你流这些眼泪时的绝望。你说他们无情,偏偏他们什么事都愿意掺一脚;若说他们有情,可偏偏他们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可笑甚至无脑。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大概是拥有很多面具的人。想当什么人了,就把面具往脸上一戴,虚伪得可怕。”
帝辛看着穆卿离,眼底涌动着的悲恸教她看了,心也不免为之一动。
“你不是也经历过这些吗?或者说……正在经历,并将继续经历。”
无疑,帝辛已经将穆卿离此刻的心情堪破得一清二楚。
穆卿离的鼻头动了动,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
“你的肉体天生无痛感,可是我怎么感觉你先前没在肉体上感觉的那些痛,都在你的心里了呢。”
帝辛又继续道,一副看好戏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