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琦这番话,在场众人神情忽然一阵恍惚。因前五日守城战十分激烈,最近几日的巷战又反复变化,大家都已经忘了,嗢鹿州之战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并不指望用四万不怎么精锐、只有对大食人愤恨的士卒打败敌军、赢得战役胜利。
但刘琦不一样。他是巷战的制定者,一直牢牢记着打巷战最初目的。今日李珙又问起如何报复大食人,刘琦正要进谏,沃松忽然进来、又询问作战方略。他于是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李珙以刘琦为此战主帅,真是没有看错人。就凭他始终牢记此战目的这一点,就应当他来做这个主帅,旁人皆不及他。’沃松不由得想着。
“就算如此,难道不应将大食奴做过之事对等报复回去?”李珙也明白所有命令应当围绕战役最终目的,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问道。
“应当报复回去。”刘琦没有丝毫迟疑。但他立刻又道:“可对等报复回去的手段在赶来河北大营路上都护已经说出,那就是生擒大食奴,再将他们烧死。如此即可。也不需其他。”
“属下还准备了几个小手段用来诱骗大食奴。但并不保准大食奴一定上当。”
刘琦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就是他反复说过多次的话:凭借各种奇谋打败大食人是不可能的,想要打败或至少拖住大食兵,仍然要与大食奴逐条街道、逐间房屋甚至逐条地道进行争夺,不应当将获胜希望寄托在诡计上。至于报复,那实在是很不要紧的事情,不必也不应该为此投入太多。
“好。”李珙尚未说话,沃松先拍手笑道:“刘都尉说的不错,此乃正理。凭借正理,必定能够打败大食奴。”
“你说的不错。”李珙沉默良久,也只能说道:“刘都尉说的不错,生擒大食奴然后将其烧死即可对等报复。”
但他虽不得不说出这番话,却变得意兴阑珊起来。他连刘錡的小手段也不想听了,挥挥手说道:
“今日暂且说到这里。孟成康,你继续注意城中大火,有任何变化立刻报我与刘都尉;王胜,你继续关切伤兵,确保任一伤兵都得到妥善照顾;张诚,你继续调度大军粮草,不使将士缺了粮;刘琦,你回去后定好作战方略,呈报给我瞧。”
“都散去吧。”他最后又道。说完这话,他首先离开这间屋子。
“是。”众人正在躬身答应李珙就已经离开这里,弄得大家有些尴尬。张诚对沃松解释道:“因许多将士被大食奴放的大火烧死,都护心情不好,也因此军议过后立刻离开,非是慢待太子。”
“我明白。”情形如何沃松看的很清楚,答应一声。
“既然都护命大家散去,那就散去吧,我也会去拟定作战方略。”刘琦也说道,随后也离开这间屋子。
“都走吧。”王胜等人也说着,各自离开。沃松本也想独自离开,但张诚想着这样未免慢待了他,亲自将他送到临时充作驿馆的帐篷,之后才回去忙差事。
“现下大营中不许随意离开,待可以离开了,你带着这封信返回菩萨劳城,把信送给我父亲。”沃松回到驿馆后立刻写了一封书信,递给侍卫道。
“太子有何事要告诉国君?”侍卫一边接过信,一边又说道。
“我要告诉他,此战大唐必胜,大食必败!咱们大勃律应当对大唐加大支援;等大唐打败大食后,所有支援都能十倍甚至百倍收回来。”沃松说道。
“太子做出如此评价,是因为刘都尉的表现?”侍卫追问道。
“不止。”沃松说道:“刘都尉心中始终清明,知晓应当如何与大食人交战,这固然是好事;但另一点更加要紧:李珙并不刚愎自用,愿意放权;刘琦却又没有完全名分,不能独断专行。这种情形下所有大事都要将领一块商谈,他们不会犯下大错。”
“反观大食人,并波悉林威望极高又亲自领兵,犯下错误也无人能纠正。即使他指挥才能十倍于刘琦,我也敢断定,最后大食必败,而且一定败在并波悉林的乾纲独断上!”
“别的不多说,我都写在书信中。你将信保管好,一旦能够出营就立刻去送信。”沃松最后说道。
“是。”侍卫答应一声,手里紧握书信,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