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你以为大食人愿意看到我与何普亲密无间?”史信再次冷笑着说道。但这次的冷笑对不是对赵平发出。
“这,”
“大食人担忧咱们本地势力结成铁板一块,他们插不进手来。”史信干脆直白地说出:“我们史家在碎叶城树大根深,因为李家只是对大食人敷衍而不是真心合作,大食人不得不更加倚重史家,使得我们家势力越发强大,几乎能够一手遮天。
大食人当然对此不满意,可为稳固在碎叶镇统治,又要与唐军交战无暇做其他,只能默许,可也绝不会放任我家真的一手遮天。而若我家再与何普交好,就差不多能够做到,大食人怎会愿意看到?
我们史家带过兵打过仗的,也不止我一人。若我与何普交好,大食人一定会强行把我换下,再命史家派一人过来,甚至用诱使何普下人杀我史家旁支族人的法子使我们两家变成仇人。
为了我自己能做哈迪军主将,为了家族与何普不变成解不开的仇人,我只能与何普反目。
当然,”史信最后又笑道:“我也确实不喜欢何普,也有借机发泄心中不满的意思。真真假假,谁知道几分真几分假呢。
何普对我整日与他争吵的缘故也心知肚明,所以你别看我们每日吵得厉害,但其实一直维持一个底线,不会真的变成仇人。”
赵平不说话了。他虽然有所猜测,但当史信将真相完全展露在眼前,一时也接受不了。
‘这样想来,在大食人手底下办事,与在唐国官府里办差,又有甚底不同?他们都忌惮本地人,有所压制。唐国好歹还是暗地里压制,明面上一视同仁;大食国却是公开压制,许多大食将领干脆将不信任挂在脸上。
还不如当初在碎叶开城后向东逃到嗢鹿州。因许多来自中原的官员离开,都护府也空出许多官职;嗢鹿州之战中将领士卒又损失惨重,若东逃,在唐国官府能得到的位置或许不低于现下,也能做一个别将品级的官。而且还不用学大食话,不用学奇奇怪怪的习俗,不用装作信天方教。’他忽然在心里想着,心里萌生出后悔之意。
“你在想甚?”史信忽然问道。
“没甚。”赵平说了一句。但心里又想着:‘可惜已经回不去了。现下即使投靠唐国,恐怕也会被当做叛贼处死吧。除非……’
“既然没想甚,咱们既然话已经说开,也没其他话要说,赶紧回家吧,在这里站着作甚。”史信又说了一句,不再理他,迈步向家宅走去。赵平回过神来,也赶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