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各国起初都不愿派兵、供粮。各国国君都不傻,虽心里充满对大食国的怨气,可更要为当下考虑,若自己国家出粮太多,来年发生饥荒,因没有足够的粮食赈济导致百姓饿死怎么办?若出兵太多又死伤惨重,以后甚至无法应对旁国进攻做么办?虽然因为不敢拒绝李珙的要求答应出兵、供粮,但答应的数额低得可怜,还不到李珙定下最低要求的零头。
这点数额各位使者当然不会满意。无论如何,不能低于最低要求,不然自己根本没脸回去。众使者或以势压人,或言辞委婉但实际上也是以势压人,经过反复谈判,终于迫使各国国君答应出动更多的兵、提供更多的粮。
八月十一,各国答应的兵马钱粮基本上都来到康居城外。李珙亲自清点数目,将允诺士卒未足额抵达的国家记在心里,宣布出兵,全军向乌浒河赶去。
“殿下,您万金之躯,留在康居城外便好,不必送到乌浒河畔。”启程前刘琦又劝道。按照当时他的献计,此战李珙会藏身军中,名义上由刘琦指挥。
“从乌浒河畔偷偷潜到军中,比从康居城外偷偷潜到军中容易的多。而且我若在康居城外宣布生病,会有许多人来探望,其中不少人无法推脱;而若是在乌浒河畔扎营,就不会有这样的人了。”李珙笑道。
“殿下说的是。”刘琦被说服,只能答应。
“殿下,吉时已到。”二人正说着,一名侍卫小跑着过来,行礼说道。
“吉时已经到了,咱们过去带领全军赶去乌浒河。”李珙又说了一句,翻身上马、向已经排列整齐的将士们赶过去。
刘琦也骑到马背上,要跟过去。这时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念头:‘不知大食人,是否已经知晓了我军要出兵呼罗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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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义德,你对乌浒河北岸的秦那军的异动怎么看?”同一时刻,在木鹿城中,阿布·并波悉林问赛义德·本·侯梅德道。
“我无法做出任何准确的判断。”侯梅德想了一会儿,回答道:“秦那军严密地封锁了边界,不允许任何船只出现在河面上,能够得到的信息太少。”
“那你凭借感觉呢?”并波悉林追问道。
“感觉,”侯梅德犹豫了一下,重重地说道:“我认为,秦那军是在策划对呼罗珊的进攻。”
“理由?”
“秦那军的许多将领与几乎所有士兵都对我国非常痛恨,相当一部分被逼到绝境或被俘虏的秦那士兵在与我军士兵说话的时候,除了谩骂之外就是说‘早晚有一日我们会打进你们的老家,也让你们尝尝亲人被杀的滋味’。
总督,您知道,即使再独裁的政府,也不可能完全忽视民意,更不可能忽视士兵的呼声。如果士兵们都想进攻呼罗珊,即使李珙不愿意,也只能顺从士兵们的想法。这是第一点理由。
第二点是时间。从秦那人的历法七月中旬开始,对岸军队的调动多起来,对边界的封锁也更加严密。秦那历法八月中旬开始天气转凉,可以发动进攻,而将大军从撒马尔罕(康居)调到河边,再加上筹措粮食的时间,也差不多需要一个月。
至于第三点,没有第三点,前两点已经足够了。”侯梅德最后说道。
“你和我想的一样。”并波悉林说道,但顿了顿又道:“可仍然不能断定秦那人一定发动进攻。”
“总督!”侯梅德叫了一声,眼睛盯着并波悉林,却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在中亚连续惨败的后果太严重了。
在并波悉林的亲自指挥下大食军连续战败,不仅仅是士兵、军械和粮食的损失,并波悉林本人的自信也遭到沉重打击。若在三年前,他们二人的意见一致,并波悉林就会认准他们想的是对的,以此为前提进行下一步计划;可现在竟然仍不敢做出决定。
退回呼罗珊后,侯梅德很快看出并波悉林在心理方面的问题,不时劝说,但基本没起到作用。
“总督,秦那人有一句俗语:‘有备无患’。既然他们有可能进攻呼罗珊,就要为此做准备。”侯梅德想了想,又这样劝道。
“我已经为秦那人进攻呼罗珊做了准备。中央政府机构正在向伊斯法罕转移,许多将领和士兵的家属也都搬到了伊斯法罕。”
“总督!”侯梅德再一次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要做的准备不仅仅是政治上的,也要在军事上做准备!而且不能把逃避当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