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府大院,余家二小姐余晴正捧着书卷缓声朗读。
她读一句,停一下,等着身边的俊秀青年跟读。
这俊秀青年便是在折梅山庄救下的特殊灵血,以人彘之法催生早熟的八龄童子。
余晴给他起名谪仙,因他俊秀不凡,如谪仙下凡。
更隐有一层深意,折仙。
折梅山下出生,受仙道之苦,此子身具灵血,肩负无数被欺黎民的血仇,余晴料想他的降生便为折仙,折断邪仙之道。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此句读罢,谪仙不解,开口询问。
“江上风浪不算险恶,人间行道才算艰难。上古无名氏说人间之苦,可到底什么才是人间疾苦,我不懂。”
“你不觉得苦吗?”
“不苦。”
“生为人彘,食如猪狗,地坑石室,无床无被,这还不苦吗?”
谪仙道:“生来有食,居室有伴,虽无暖饱,亦无灾病,不苦。”
余晴想了想,又问道:“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阿姐带我出囚室,见世间精彩,供一身暖饱,又教文授武,此恩,重于山。”
“若有人将我囚禁,日日戕害,你觉得如何?”
谪仙顿时色变,怒意上涌,脸色绯红。
“谁敢!”
“若真如此,你觉得苦吗?”
谪仙垂首,怅然道:“如此,该生不如死。”
“可这世上多的是如此行事之人,你的出生全赖那些人所赐。他们劫掠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亲人异地,不得相见。又百般折磨,无所不用其极,亲朋如此,你会苦吗?”
“那些人,当真该死!”谪仙怒道。
余晴道:“看,你懂了。这世间险恶,从无人能看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恶人做不到。”
“那如何将恶人消灭尽绝?”谪仙又问道。
“事在人为,有力量的人若愿做,自然能做到。无能之辈,只能长吁短叹,一世受苦。”
谪仙默默思索,一时无言。
此时忽有一道身影缓缓走来,谪仙见之,立刻起身,躬身一礼。
“见过家主。”
他陪伴余晴已有不少时日,对余家主身份早已明了,知道见他需要行礼。
余伏微微一笑,轻轻将手掌搭在他的肩头,将他按回坐下。
“不用客气,我来找晴儿说些话。”
余晴望向谪仙道:“你先在此自己读书,我和爹爹有事商谈。”
“好。”
余晴起身,和父亲余伏一起走在这格外开阔的院落中。
“近来身体如何?”余伏轻声问道。
“尚可,并无不适。王太医断言,病入膏肓前都不会有太多症状。”
余家本是玄武皇室,逃难之时也有宫中御医相随,王太医便是其中一员。
“灵血在前,还不尝试治病吗?”
这一问,让余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