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想起她有多厉害。

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再次爬起来，挡在她身前，看着她，“红红，我不是故意的。他们是我的亲人，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他们走，好不好？”

红罗笑了，不是他熟悉的笑容，笑得他感觉有些冷。

她抬手，指了指对面再次站起来的巫师，神情平静，“他们的确不会告诉别人。他们想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想知道这座山哪里有宝藏，哪里能找到他们想要的妖兽。他们会杀了我，会想喝我的血……”

他矢口否认，“不会的！”

然而，他回头，却看到一双双燃着火焰的眼睛——那么陌生。

“小石头，你过来！”

“小石头，到这边来！她是妖兽，她会杀了你的。”

……

那是一场他无法阻止的战斗。

说到这里，大石头低着头，沉默了很久……众人没有催他，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即便是秦延，也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醒来的时候在一个猎户的家里，说是进山打猎的时候发现我的。在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她了，也再找不到那片黑竹林了。师父告诉我说，她不是山鬼，至少，山鬼是不会有父亲的，她应该是山鬼身边的妖兽。”

大石头笑了，仍旧有些憨憨的，却让人感到有些悲伤，“师父跟我说，若是如此，在复居山的妖兽之乱结束之后，她有可能活下来。

我想在巫师公会委托任务，寻找红罗，只要委托金足够高，即便有人抓到她，也不会伤害她。可是，巫师公会的人告诉我，委托金至少需要一万颗灵石。

我没有那么多灵石，学院的任务楼也不会接受这么危险的任务，所以，我就先把它挂在了学院的地下交易场。虽然委托金很少，虽然可能性很小，可是……大概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飞凡猎妖团全灭的时候，他的朋友虽怨着他，但也知道他在场也无法阻止什么，他们的憎恨更多的是迁怒和发泄。可是，后来，他为红罗做的那些事——在巫师们喊着为鸣蛇猎妖团复仇之时，在朋友们红着眼发誓要报仇之时，一次次说山鬼不是坏人，一次次的维护那个红衣妖兽，一次次的劝旁人不要去打扰它们……

在这场人族与妖兽的战斗中，他站到了妖兽的那一边，他站到了杀死了自己的亲朋的仇人的那一边，这种态度才是导致他面临如今这种局面的原因。

大石头：“华子跟我说，他可以理解我，可是死去的是他的父亲，所以他无法原谅我。阿琼跟我说，我是人类，若是站到妖族的那边，最后只会众叛亲离，妖族也不会真的接受我。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但是在别人想杀她的时候，我还是想挡在她身前，在听到别人说她坏话的时候，我还是想告诉他们她很好很善良。我不是站在妖族那边的，我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我很笨的。我想不明白，华子他们是我的朋友，红红也是我的朋友，在华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拼命的保护他，在红红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就能置之不理吗？

阿玖跟我说，我们是人族，与妖族是天然的敌人，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该接近。可是，在我知道她可能不是人类的时候，我已经很喜欢她了啊。”

大石头的故事讲完了。

白牙虽然听过很多这种故事，但是，仍旧会有些感触，会想要为大石头做些什么，会想人族和妖族是不是真的必须是敌人。可是，圣灵少年的反应却让她很意外——

他们仍旧自顾自的吃吃喝喝，仿若真的只是在听一个故事，甚至没有对大石头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有几个人甚至在打呵欠。

是因为在圣域，妖族跟人族是平等的吗？

其实，她一直都很好奇，圣域的人对妖族的态度很奇怪，会让人觉得很矛盾——

在圣域，他们跟妖族和平共处。

出了圣域，他们会为人族对待妖族的种种残忍而不平。

可是，他们也会杀妖兽，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申不时起身道：“散了吧，午休一个时辰，未时三刻在这里集合。”

白牙眨眼——午休？不是总说她大白天睡觉是浪费生命吗？哦，不是大神说的，他似乎是赞同她的来着。唉，这位大神，真的非常腹黑啊。

圣灵少年回各自的房间，大石头出学院。

临到最后，秦延大概有些看不下去了，转身叫住了大石头，问道：“你觉得，红罗会杀你吗？”

大石头愣了愣，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延也没有等他回答，问完之后，就伸着懒腰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