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风学院的老师宿舍就在学生宿舍的对面，只不过中间隔了很大很大的一个训练场，基本上只能看到灯光。

巫罗刚刚在屋顶上站定的时候，屋檐下的窗户就打开了，晕黄的灯光倾泄出来，很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季秋站在窗前，脸上素来温和的笑容消失了，记忆中温润的眼神透过冰冷的镜片，看着似乎也少了几分温度。他淡淡问道：“巫罗大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您的学生在对面。”

巫罗道：“我是来找你的，能出来谈谈吗？”

季秋轻笑了一声，“不会就因为我要了你一根飞羽鸟的尾羽，你就跑来跟我算账吧？我还没有骗到手，你至于吗？”

几道黑影闪过，优美的弧度，如刀片般划破柔光——

季秋伸手，将四张卡片夹在指间，最后一张没来得及撷取，张嘴含在齿间。他的手指微动，指间的四张卡片合在一起，躺在掌心，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取下唇间的卡片，将五张卡片同时展开……他笑了。

巫罗从屋顶跳了下来，落地之时正好看到这个笑容。他逃避般的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轻轻的叹了口气，“季秋，不要这么笑。”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巫即离开时的那个笑容，让他有些心疼；而此刻，季秋的笑容，让他莫名的心酸。

季秋果然不笑了。

“一切都如你所料。”他拿着那五张卡片，看着他，“巫罗，你会怎么做？把我推向祭坛斩首，或者流放至天虞城？还是关押在圣殿的地牢？”

巫罗微微皱眉，“圣殿里没有地牢。”

他来这里，是想听他一句辩解。可是，他没有。或许是早就想到这种结局，所以他一直都不愿意来求证。

他说：“季秋，圣殿从来不会制裁任何人。”

“是啊。”

季秋淡淡点头，语气平静，像是悠长的叹息，“圣殿不会制裁任何人，无论是正义或者邪恶。圣殿不会制裁任何妖兽，无论食人或者食兽。圣殿尊重所有的生命，因为大巫师说所有的生灵都是平等的。我不知道大巫师是不是神，但我很确定，我是人！”

圣山十巫是人，不是神！在妖族面前，人族从来都是弱者。站在弱者的立场上，说出尊重强者的话，不是傲慢，而是无知。

巫罗道：“人族和妖族从来都不是敌人。”

季秋微微翘起一边的嘴角，“我知道的。可是，人族和妖族在竞争。”

巫罗道：“如今，黑巫师出现了，人族应该跟妖族合作。”

季秋点头，“可是，要由我们来决定合作的方式。”他说着抬了抬眼皮，看向遥远的黑夜，“水族隐退的时候说不参与人族之间的纷争，黑巫师也是人族，你觉得这次他们会出手吗？还有羽族，你确定他们会站在白巫师这一边？就说最近的众兽山吧，你觉得哪个国家的皇帝会允许妖王带着妖兽大军进入自己的国界？”

巫罗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道：“圣山十巫会解决这些问题。”

季秋露出不屑的表情，“圣山十巫？真是伟大啊。据说巫咸大人知道往后一百年的事情，却从来不愿意透露只言片语，说出的话永远都是最没用的心灵鸡汤。而你呢？在妖族不肯合作的时候，你会用你的‘妖王之影’吗？”

巫罗没有回答。

季秋继续道：“不会是不是？我知道你不会。你们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拥有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力量，你们享受着全人类的供奉与尊敬，可是，你们却不愿意为人族做出哪怕一点点的改变。我知道啊，你们有原则，有自己的梦想，你们做不出违背大巫师意志的事，你们的心是热的……可是，我不喜欢。”

巫罗微微偏头，道：“季彦若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伤心的。”

“不要提我哥哥！”

季秋冷冷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对不起我哥哥，我一直都知道，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可是，我从未觉得我做错了。”

巫罗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抬手，指了指他手中的卡片，“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那个，是谁告诉你的？”

季秋冷笑，“我当初也曾是被圣殿选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