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十一的恭维有些不顾一切,辛冉听着并不顺耳,他的脑子里浮起了那个黑盔黑甲手持利刀,杀敌如疾风扫残叶一般的人,他微微晃了晃头,极力将那个人从脑子里驱走,他掀被坐到榻边,说,“罗公在府上吗?我要先去拜会他。”
罗十一忙躬身上前,将鞋子挪到辛冉脚边,说,“将军先不用着急,待小人伺候将洗漱完,先去用个早……午……哦,就算午膳吧,再歇着等等,我家老爷差不多就回来了。”
“哦,罗公不在家?”辛冉问。
“是呀,将军,这两天我家老爷大都呆在县府衙里,和府衙的各位大人们一起商议加强城防的事。”
“加强城防?”辛冉道,“难道有叛军来袭扰?”
“可不是嘛,就昨天一早,咱这些城外头就来了好几队叛军骑兵,围着城转了好几转,可把城里人吓坏了,紧闭城门,城里不管男女老幼,凡是能活动的人都上城墙了,当时小人也去了,那阵势,小人也是第一次遇着,不瞒您说,吓得腿哆嗦,快到中午的时候,城下的叛军是越聚越多,哎哟,那沙尘满天的,有人说是十万,我觉得没那么多,但三四万是有了,不过,我家老爷说贼兵只有三千。”
“哦,”辛冉讶异道,“罗公也上城了?”
“是啊,”罗十一道,“这叛军临城,关系到整个略阳城的安危,军民同心一齐守城,没有人敢在这档口缩起来的,会让人笑话的,况且,我家老爷可不是普通的富贵公,他是我们当地罗氏族人的头领,是一方豪杰,有一身的好武艺哩,哦,上城的不只我们罗公,还有李老将军,说起李老将军那名气可就大了,当年曾随邓艾入过蜀,战功赫赫,只可惜年轻的时候受过寒侵,得了腰腿痛的病,早早辞了官,在家休养,不过啊,老将军的那些公子们,可是个个都称得上是英豪俊杰,听说过李氏七杰吗?”
“你倒给我说说看。”辛冉也来了兴致。
“这李老将军共有五男一女,老大李辅,字玄政,老成持重,老二李特,字玄休,豁达大度,老三李庠,字玄序,雄健勇猛,老四李流,字玄通,文武全才,老儿子叫李骧,最是机灵,才刚十来岁,别看年纪小,本领却不低,据说李老将军偏心,把压箱底的武艺都传给了老小,哦,还有李蕙儿,是李骧的阿姊,虽然是个女儿家,论武艺一点也不输于她的几位兄长,这不去年才成的亲,招了个入赘的夫婿,名叫李含,其实呀这李含也算不得是入赘,人家他爹和李老将军有着很深交情的,一直是李将军属下,在征战的时候,李含他爹战死,他母亲不久得急症,也死了,落得李含孤苦伶仃的,就被李老将军收养了,算是当干儿子养着,自小就和李家那几个兄弟们一起习武读书,这不长大了,老将军觉得和女儿还挺般配,更是俩人也都愿意,就给撮合一起了,哎,这不是,李家的五男一女,再加上这位女婿,一共七位,个个英杰,人们就称他们为李氏七杰,那可真是远近闻名的啊,其实呐,照我们罗家人来说,应该是八杰才对。”
“哦?”辛冉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罗李两家是联姻,李家二公子李特娶的正是我们罗家的大小姐,我家大小姐,有着满身的好武艺,也是位不让须眉的英杰呢。”
辛冉微微一笑,忽觉话头拐得太远,便道,“你刚才说,叛军堵到城下了,后来呢?”
“哎,对对,你看我把话扯到哪里了,把正题都给丢了,就是……哦,当时那个紧张劲的哟,大家伙的脸都绷成紫红色,就好像心口上压块大石头,喘口气都得用很大的气力,这个时候呢,李庠就站出来说,贼兵聚集这么长时间却不攻城,一是有所疑惧,二是等待聚集更多的人,如果我们一味闭城不出,是示怯,反而会促贼攻城,而且贼兵聚集越多,则对我越发不利,不如趁贼兵未集齐时,立即开门迎敌,或许可以一战退敌,县尉听了直摇头,说太冒险,城中能战可用的兵只几百人,根本敌不过数千贼兵,县令老爷拿不准主意,就问李老将军,李老将军觉得三儿子说得对,说,略阳城薄墙矮,如果贼兵大批聚集,是难以抵御的,到那时战又战不过,守也守不住,只能坐以待毙,现在贼兵还未聚齐,猝击之下,或可成功,这下,县老爷下了决心,把县里连守卒带衙役的一共不到五百的兵卒全拔给李庠,又将城里的精壮汉子凑了五百,算是有千数号人了,这千数号人都是临时凑的,根本就没法统一号令,李庠就把他们分成五队,让李辅、李特、李流、李含各带一队,他自己领一队,他骑在马上对众人喊话,他说他不喊号令,不敲金鼓,他的号令就是手中的长刀,刀侧横,就是列阵,刀上举就是准备进攻,刀头前指,就是进攻,刀头所指,就是进攻的方向,他这号令真够简单明了的,大家伙齐应了好,就这么样,城门大开出了城,别说,这一出城,声势还挺大,愣把叛军吓得直向后退……”
“哦,这大概——叛军是想让出一段可以列阵的距离,便于双方对阵决战。”辛冉不以为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