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见掌柜不肯细说,也就不再追问,道,“酒钱我一文不少你的,只将菜肴快些上来罢了,我们吃了好走。”
掌柜的躬身应是,就跑去后厨催菜了。
此时,店伙计已照料完马匹,拍着粘在身上的草屑,走进店来。
毛旦是个好事的主,点手将伙计唤来,指了指桌上的酒壶,说,“伙计,这酒差些,多给你钱,去跑趟腿,打点那个叫什么…闻香趴的酒来。”
伙计听了急摇头,说,“可不行,可不行嘞,给多少钱都打不到那酒,人家就不卖给咱。”
毛旦有些恼,“那家那家的,究竟是哪家,怎这么强横?”
伙计压低声道,“哎哟,客官呐,别那么大声,那家…那家在咱镇上可是说一不二的主,没有敢逆着他的。”
毛旦怒道,“放屁,不过一个小村镇,难道这里住着皇亲国戚?王孙公子?还是哪家的高官显贵?”
“哎哟,大爷啊,你说的那些个咱这里哪趁呐,咱这小村镇山高皇帝远的,是连郡府县官都看不上眼的小地方,大人物出不了,小人物就足以把这整个曹家镇子给镇住了。”
“是谁?说来听听。”毛旦紧问道。
“是…”伙计欲言又止,瞧了一眼门外,便呵呵一笑,“咱这小地方的,客官们都是来去过往的,都是一笑了之的事,知道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去给各位看看菜去。”
毛旦却是不依,一把揪住伙计,“嗳,你既已说了一半,别让我一直悬着另一半,害我半年都睡不着觉,你说吧,反正都是一笑了之的事,说了也没什么。”
“好,好,我说,我说,”伙计显然是被揪疼了,一连声告饶,道,“我们这镇子,是有些特别,也不特别,特别的是,恰好处在这陇关道上,来往客人多,也就带动起了这里的生意买卖,那简直好得不得了,都赶上县城了,这不特别,还真没什么说的,别家镇子有什么,咱这里也有,只不过咱这里厉害些罢了。”
“净在这里绕弯,快说,有什么?”毛旦有些不耐烦。
“村有村霸,乡有乡霸,镇子里自然有镇霸了,咱这镇子当然也不例外,出了个镇霸,这镇霸是兄弟俩,大的叫陈昆,小的叫陈峰,横行乡里,欺行霸市,把这曹家镇大大小小的生意买卖全都给控制住了——”
“嗳,等等,”毛旦道,“你们这曹家镇,怎么会让姓陈的来强霸?”
“我们这镇子外来的人多,什么姓的都有,顶的名是曹家镇,曹姓人反而不多,这陈姓两兄弟就是从相邻的陈家镇过来的,他们那镇子偏,就往咱这里扎,这兄弟俩人狠招毒,纠合了一帮子地痞无赖做打手,哪个不听他的,就砸就打,哪家的生意好,就抢就夺,就说这酿酒吧,原本镇上是有好几家酿酒的人家,其中有一家酿出的酒真的是好,就是那个叫闻香扑的酒,结果让陈家兄弟给强霸去了,还把其他家都给逼着关停,也不许酒铺酒肆私酿,所有的酒只能从他家进,他若是供那好酒也罢了,可偏偏不,好酒只供三家酒楼,除了这三家,都只供这种差酒,价钱还都不低,客官您想啊,开酒店的没酒,那还叫什么酒店,没法子,忍着心痛也要从他那儿进酒。”
“那三家酒楼一定是陈家兄弟开的了?”杜新忍不住道。
“有一家是,另两家不是,可那两家的东家是厉害主,一个是县丞老爷的娘舅开的,另一个是贼捕老爷的堂兄开的,这陈家兄弟再强霸,也得靠紧了官才行啊,不然,他们也横不下去。”
“狗东西,休在客人面前胡言乱语。”掌柜的此时已自后厨返回,手里托着两盘凉菜,怒视着伙计道,“去,到后面端菜去。”
伙计知是话说多了,伸了下舌头,忙向后面奔去。
李特冲掌柜的一笑,“不要怪他,也是我们好奇,逼他说的,不过是当个路边的见闻,听过了也就罢了,不会给你这里添麻烦的。”
掌柜的忙将菜摆到桌上,陪笑道,“这狗才实是多嘴,其实,这样的事,哪里没有呐?多的是,是他没世面,丁点的事净往大处说,我看客官们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识得广,这样的事也是见多不怪的。”
“是,是,说得极是,”李特怕他絮叨,忙持起筷,钳了菜送进嘴里,略一嚼,就赞道,“嗯,嗯,好啊,你说得不错,菜做得的确是好,大酒楼里也未必能做出这么出色的菜,烦劳掌柜的替我到后面谢厨师傅一声。”
掌柜听得夸赞,忙应了声,满心欢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