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倒是挺有趣。”任回笑道。
“他不是本地人吧?”杨涣又问。
“大概。”山匪慢腾腾地回答。
杨涣知是问不出什么,就不再问,转对任回道,“如今,这过路的人大都成群结队的过,他们的生意便不好做了,就改变方式,不做伤人劫货的事了,只收过路费,价钱定得也不高,还分等级,富人多交,穷人少交,过路的,不管是车队还是结伙的行人,也不打,也不骂,只扛着把刀在路边一横,盛钱的箱子在地上一撂,就静等着收钱,行路人一是觉得过路费不算很高,能承受得起,再也是真的怕惹上麻烦,就都心甘情愿的交钱,所以啊,这些年虽知这里仍有山匪,但既没出人命,又没人报官,也算是太平,官衙就很少关注这里了。”
任回笑道,“这方式倒是不错,却是个敛财的长久之计。”
两人正说间,山路上跑下来一人,正是刚才与他们搭话的山匪王小六。
“你们俩跟我走吧。”王小六的语气里没显出一丝客套。
上官琦已在堂中的兽皮椅上坐好,这把兽皮椅已不知被多少人坐过,但都坐得没多久,上官琦并不想只坐几天,或是几个月,所以,当他可以坐在这个座位上时,他就在兽皮底下压了十多道神符,如今,他感觉在神符的作用下,这个座位已经非常的稳固了。
此时,有十来个山匪陆续跑来,在下手位分立成左右两排。
上官琦轻轻扫了他们一眼,他看得出,其中的六七双眼睛是在他练刀时,躲在密林深处紧张而崇敬地向他偷窥的眼睛,看到他们此时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他的嘴角禁不住翘起一丝得意的笑。
堂门是大敞着的,可以一眼看到院门,此时,上官琦看到院门口有人影晃动,知是官差来了。
想到来的是官差,他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似被压上了重物,又觉得一股猛血冲到头顶,顶得他躁热难挡,他暗暗呼出几口气,极力压住急跳的心脉,他忽又担心手下们会看到他此时的状态,忙去瞧他们,众手下并没有转头看他,但他仍感觉到他们正用余光盯视着自己,他感到很不安,即而又觉出自己的姿态太过拘谨,太郑重其事,像是一尊供人观看的泥塑,于是,身子一横,斜躺在椅子上,并将一条腿提起搭在扶手上。
杨涣走进院门时,抬头看了看正殿房顶,道,“许久没来了,这里的树又密了,藤蔓都把屋顶盖住了,怪不得你什么也看不到。”
任回也在观瞧着这座庙宇,这其实只是一座小庙,进院便冲着正殿,殿不大,也不高,左右有狭窄的通道向后延伸,许是后面还有殿房。正殿的门窗都很陈旧,多处都是斑斑青苔,但少有破漏,看得出这座山匪的老巢也是常受维护的。
“好像,他们的这个头领很不懂得待客。”任回的目光射进了殿内,显然,他已看到了斜躺在椅子上的上官琦。
“山匪嘛,”杨涣微微一笑,“他不是不懂,他只是要摆出一副并不在乎官人的气势,并不是给我们看的,是给他的手下看的,要让手下心服,就要树威,就要摆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出来。”
任回摇了摇头,“我是官衙公差,没那心情配合他树威。”
“我也是。”杨涣道。
两个人走到殿门前,就要跨步向里迈。
王小六忙伸手拦住,“站下,要进这里面,先要把你们的刀解下来。”
杨涣冷脸瞪了王小六一眼,道,“为什么?”
王小六也是一愣,“为……这……这是规矩。”
杨涣厉声道,“你们这里不是皇宫朝堂,也不是州府县衙,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山庙而已,何来的规矩?”
王小六被杨涣的气势堵得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一时呆住了。
杨涣也不理他,格甩开王小六横拦着的胳膊,迈步走进殿堂,任回也随后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