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人的脸上也带了些失望,“难道,他俩没成?”
李特道,“夕斌的父亲说,他们是杨家的奴仆,虽说夕斌如今已入公门,但一日为杨家奴,终身即是奴,不能乱了尊卑,他在邻村为夕斌许了一门亲,亲事是在两年前办的。”
头人便摇头叹息,道,“汉人的这些规矩啊,就是多,硬是自己限制自己,生生地就拆散了人家的好姻缘,咱不愿女子嫁与汉人多是因为这个。”
李特也叹息,“那杨家还多次托人到我这里探风,想让我能撮合他俩,可惜,夕斌的父亲太过倔犟,我没能说服他。”
李特将目光再向后移,移到了麹歆身上,忽想起一事,转向头人拱手道,“特有一事相求,请兄长能成全。”
头人忙用手盖压住李特的双手,道,“尽管说就是,可别来这么多的礼。”
“那麹歆……”
“停下,”头人急打断了李特的话,“你不要说了,来,咱喝酒。”
李特心中一凉,已泄了一半气,心道自己恐是难为麹歆成全好事了,于是就失了兴致,举杯也感无力。
众人正在畅饮间,忽听堂外鼓乐喧天,又添一番热闹,有人道,“难是是请吹鼓的来了?”
众人还在猜测时,鼓乐声忽又近了,直抵在大堂门口。
紧接着,自外冲进两队人,分持着大红的彩缎或麻布,将大堂两侧的窗楞立柱都蒙缠起来,一时间映得满堂通红。
众人正自奇诧,门外又进来一群人,有男有女,尽是盛装的羌人,也都挂着彩红,中间簇拥着一位蒙着红盖头,一身彩衣霞披的新娘子。
“这是谁家在嫁娶?怎跑到这里来了?”座中有人大声道。
忽有一羌人手端一托盘跑进堂中,直奔到麹歆面前,单膝一跪,将托盘举过头顶,大声道,“请新人更衣。”
麹歆被唬得向后一跳,道,“什么新人?更的什么衣?”
再看托盘里,竟是一套汉制的新郎衣帽。
这个时候,头人大笑地站起身,朗声道,“真是选日不如撞日,今天恰恰就是个大吉的日子,麹歆,过去我不识得你,只道你是个普通的笨汉,今日见了,才知你是位神力过人的勇士,我敬佩你,服你,我们羌人的女子能嫁给你这样的勇士,我们高兴,也感荣耀,石梅自今日始就你的人了,望你好好待她。”
又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急转,不仅麹歆愣住了,李特愣住了,满堂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凝滞片刻,李特急起身,向头人拱手道,“兄长真宽仁长者,风度之豁达,特感佩之至。”
忙向麹歆道,“麹歆,头人大义,成全了你与石梅,你还不快谢过头人的大恩。”
麹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前趋,“噗通”跪在了头人面前,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以头杵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待要再磕时,头人忙离座俯身携住麹歆。
头人道,“你磕三个头,我受了,你娶我们羌寨的女人,按我们的俗规,是要给我这个头人磕三个头的,三个磕罢了,就起来,勇士当顶天立地,是不能随便屈膝磕头的。”
麹歆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还是坠在梦中一般,道,“头人大人……哎,咱也不知该怎样说好,弄得太突然了,这让咱怎样办好?”
头人眯着笑眼,道,“什么怎样办?就在这里,你们俩拜堂成亲,就按你们汉人的风俗来。”
麹歆看向李特,面现出一丝为难之色,李特知他心思,就道,“你既然喊我为兄,我就是你的兄长,既然父母双亲不在身边,我这做兄长的可以做得你的主,况且,在这里他是嫁女,待回到家乡时,你再按俗规举行个迎娶的仪式便就可以了。”
麹歆得了李特的话,心里就有了主,向李特屈膝行了个大礼,道,“全凭大哥为我做主了。”
李特忙伸手扶起麹歆,道,“休要为这些繁绪礼数拖累了,新娘已在那里站了许久,你还在这里叙这么多礼,快去换了新衣,接新娘。”
麹歆在瞬息间遭逢这天大的惊喜,不禁喜极而泣,又恐众人面前出丑,含着眼泪,强压住激越的心绪,又向头人和李特各行了大礼,才从托盘上取了新人衣帽更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