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是有阈值的,阈值满了,人自然就走了。
任家强不知道,当时他不顾青红皂白就让任白让着堂妹,只是因为她比自己年纪小,却丝毫不管一个已经上小学的堂妹为什么就会觉得好玩撕掉任白的作业,会得到怎样的报应。
任家强也不知道,当时他反对任白参加艺考成功的时候露出的那胜利者的眼神,在任白眼里究竟是怎样丑恶的一副嘴脸。
任家强更不知道,当他为了反对章顾和任白在一起而频繁伤害章顾一家的时候,任白有多么内疚、尴尬和恼怒。
任家强当然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凝结在一起,会把任白推向怎样的深渊。
任白开着车,看见后视镜里越来愈小的任家强,内心竟然不仅没有愧疚,甚至还有一点点大仇已报酣畅淋漓的快意,她原本就不想置任家强于死地,她也不清楚是因为不值得还是还有着微弱的亲情在里面。
任家强终于疯了。
任家强把水洒在自己的身上后,就开始脱衣服狂奔,一边跑着,一边哈哈大笑:
“我就是王!你们都要来听我的!”
“我!生来就是统治你们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任家强从荒地跑到了一个村落,人人看到这样一个疯疯癫癫又一丝不挂的男人,都嫌弃地关上了自己家的门,还有人偷偷报了警。
警察来了,给了任家强一件衣服,想问他是谁,家在哪,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得送去精神病院做强制治疗。
任白去租车行把车还了,随后就去了眼科医院。
之前医生打电话给她,说黄勤的手术很成功,她得去看看。
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呢。
或许以后就要拜托敬美筱照顾了吧?黄勤年纪大了,虽然口味变重,但是还是要多吃清淡的对身体好;黄勤虽然失明,但是听力却因此变得很好,晚上睡觉需要那种戴上无感的耳塞,自己还要把链接发给敬美筱,只有那家的耳塞最贴合黄勤的耳朵。
“阿姨?”任白敲了敲病房的门。
“门没锁,进来吧。”
任白进去,看到的是双眼还蒙着纱布的黄勤。
今天黄勤就要摘纱布了。
果然,不一会儿,医生就来到了病房,简单地询问了一下黄勤的情况,便开始消毒摘纱布。
随着纱布缓缓摘下,任白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她仿佛又看到了章顾。
章顾的眼睛像极了黄勤,只是因为黄勤以前很少睁眼睛,任白才没有发现。
黄勤先看到了一束光,继而是模糊的影像,又看到了早已泣不成声的任白。
她从未见过任白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她,那就是任白,是他儿子人生中最爱的人。
“好姑娘,你别哭啊,你,那么好看。”看着任白哭,黄勤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