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保宪默默观察了半晌,确认他这次似乎是真忙不是装忙,他将额头上蹦出来的青筋按了下去,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通情达理了一次,“我就是来问你几个问题,放心,这次真的不麻烦你。”
埋首于手下资料的安倍晴明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师兄请说。”
连象征『性』装个样子都没有,看来他这次是真的挺忙的。深知自家师弟本『性』的贺茂保宪于是非常上道地直接说了,“藤原济平中了诅咒那事儿,你明明最开始去看过了,后来为什么不管了?”
“因为我忙?”
安倍晴明神『色』无辜,他手指间的紫毫笔转了半个圈,笔头在面前白纸上轻轻一敲以示自己真的很忙。
“……别打马虎眼了,橘长势家的小女儿凌子小姐已经因此事丧命了。现在藤原济时快被吓死了,求到了阴阳寮里,到现在还蹲再寮里都不敢回家。”贺茂保宪阴着脸,眉宇间的不耐烦之『色』快要堆成了山。阴阳寮又不是不下班,等下午人都走空了,这位藤原中纳言大人打算怎么办?跟到他们家去吗?
安倍晴明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将手中的紫毫笔放回了笔架上,然后背脊挺直,随手理了一下垂落的衣摆,“请从头说一遍。”
“什么?”,贺茂保宪看着他突然正『色』起来的样子,愣了一下,才有些『摸』不着头脑道,“这个要从十几日之前说起了……”
藤原济时被诅咒的事许多贵族们都听说了,但是少有人知道的是,其实在他身上的诅咒出现的同一时间,还有一个人也跟他一起被诅咒了。
“就是橘长势家的那位小女儿,凌子小姐。据说她跟藤原济时之间是情人关系。”
这就很好产生联想了。
安倍晴明并没有问贺茂保宪有没有查到是谁诅咒的这两个人。
“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
“那位凌子小姐。”
“似乎是昨天夜里。”
“时间呢?”
“丑时左右。”
“我知道了。”
安倍晴明伸出手,往上提了一下袖摆,将桌面上写了一半的纸页慢慢卷起来放到一边收好。然后他站起身,在贺茂保宪仰起头的懵『逼』目光中开口道,“这件事交给我来查。”
“……你又对它感兴趣了?”
“暂时是这样没错。”
“暂时……”
贺茂保宪完全不能理解他师弟这个突然而来的一百八十度转折,他看了看安倍晴明,眉『毛』忽然一挑,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晴明,为什么我一提到橘长势家的凌子小姐你就突然改变态度了,难道你对她……”
后面的话没有完,颇有中“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一袭白『色』狩衣的大阴阳师站在门口,双手笼进了袖子里,凉凉地看着他。
“死者为大,师兄是希望凌子小姐的鬼魂今晚来找你吗?”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规矩?”
贺茂保宪嘟哝着站起身,他刚才的话只是开个玩笑,他自然知道师弟和那位凌子小姐不可能有关系。毕竟,晴明的眼光可是高得无法想象,平安京中想求得他□□愉的贵族女子那么多,至今都没听说过有人成功的,有时候贺茂保宪都怀疑是不是只有传说中那位从月亮上下来的辉夜姬,才能打动自家师弟那颗睥睨吾等愚蠢的凡人的心。
临出门前,贺茂保宪再次瞟了一眼方才安倍晴明伏案疾书的那叠纸页,随口问道,“晴明,你翻了这么多资料到底在写些什么?”
“嗯?”
安倍晴明张开蝙蝠扇,徐徐歩上走廊,“我在给姬君编一部简单的历书。”
“什么?”
“我最近在教她历法,但是那些晦涩的古文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太难了一些。”
虽然泽田弥很乖地没有为难也没有抱怨,但是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大眼睛里冒出蚊香圈,整只萝莉趴在桌上快要摊成一张猫饼的泽田弥,安倍晴明非常通情达理地暂时把这项教学叫停了,准备等他把这些东西系统地梳理一遍再从头教给她。
“……”,贺茂保宪无话可说。不,其实他有,但是他不敢说。你当初在阴阳寮任阴阳博士的时候,对一时兴起前来听课的天皇殿下都没有这么有耐心吧?直接用周易、六壬把天皇天下绕晕了的那个人还是你安倍晴明吧?!
“对了,师兄。”
“……什么?”,贺茂保宪从牙齿缝里憋出两个字。
“你的猫又我替你留在这里了。”
“……”
“就当帮你调查这件事的报酬好了。”
“……”
我,并没有,拜托你来查这件事好吗?!
“……晴明。”,贺茂保宪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师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大阴阳师神『色』轻松。
“其实六七年前,你跟某个神秘女人生过一个女儿是吧?银『色』长发,紫『色』眼睛,长得特别可爱那种?”
“师兄。”安倍晴明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贺茂保宪,云淡风轻地微笑道,“在下并没有女儿,倒是师兄你,也许明日就有女人抱着你的女儿上门来了,你猜师兄你的女儿可不可爱呢?”
“……当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