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弥到底还是没有收到晴明要给她加剑道课的消息。
大概是想等小萝莉长大一点再说?
这天黄昏, 泽田萝莉也像往常一样在庭院里练字。八月末了, 刚入秋的风不冷也不热,吹在身上很舒服。从唐国漂洋过海而来的桂花树花开正盛, 桂子甜甜的香气温柔地萦绕在庭院里。
泽田弥让式神帮自己把练字的桌案搬到了院子里的水池旁边, 澄澈的碧波上照例飘着几片不知被风从哪儿吹来的花瓣。偶尔有馋嘴的锦鲤从水面下冒出头, 将花瓣在脑袋上顶两下就张大嘴把它衔走。
水池旁被式神用青石铺了一块平平整整的地面, 夏日里是纳凉的好去处。只不过现在已经入秋, 凌女担心小萝莉着凉,又在上面铺了张榻榻米才把桌案搬过来。
前几日泽田弥在水池旁种下的莹草已经从草地里冒出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怪的种子长得特别快,才几日的时间, 就“嗖”地从土里钻出来长齐了一小片……就是长出来的样子有点奇怪。
微风习习, 院头外的夕阳将天空染出一片霞光万丈。太阳还没有彻底落山,院子里的光线亮堂得很,还没有到要点灯的地步。
泽田弥跪坐在榻榻米上, 白皙的手指间握着一只紫毫笔,正在认真地练字。银『色』的长发顺着她挺直的肩背滑下来,软软地搭了几缕在她的胸前,卷翘的发尾被夕阳的余晖洒了一把碎金, 像跳跃的流光。
黄白相间的小狐狸趴在银发萝莉脚边打了个哈欠, 抬爪子扒拉一下耳朵。它眼角的余光瞟过水池旁那一片又开始冒黑气的黑『色』诡异植物,身体条件反『射』地微微一抖, 默默地又往反方向挪远了点。
“咚。”
源源不绝的虫鸣声中, 一块石子被人从院墙上扔下来落进水池, 溅起一圈圈涟漪。蛩虫们的大合奏被倏然打『乱』了一个节拍, 水池里冒出头朝着花瓣虎视眈眈的锦鲤吓了一跳,一甩尾巴,“嗖”地一下潜回了水底。
被石子入水声惊动的泽田弥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庭院不远处的围墙上坐了一个人。
“哟。”
黑『色』长发束起腰间悬着太刀的少年笑着抬手朝她打招呼,垂下来的长腿摇摇晃晃,修长的手指间还上上下下地抛着一颗石子。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洒下来,将少年的身影衬得分外挺拔。
“你还记得我吗?”
显然是记得的。
泽田弥歪了歪头,手上将紫毫笔隔回笔洗,朝他『露』出一个毫不见外的笑,“你来啦。”
她发鬓边步摇垂下的长长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晃,折『射』出几点亮眼的光。黑发少年顺着她的动作往她面前的纸面上看了一眼,良好的视力让他看到小丫头的字居然写得挺不错。他一边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眼角的余光一边飘过站在小女孩身后一身浅『色』唐衣的侍女,发现人家正双眼睁大地看着他,连带着趴在一边的那只杂『毛』狐狸,一人一宠脸上是一模一样的震惊。
妈耶,安倍晴明家的墙头也有人敢爬啊?!
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下狐之助默默阖上了嘴巴,心里立刻单方面认定,这肯定又是哪位大佬!
大佬坐在墙头上,垂下的长腿悠闲地一摇一晃,正在跟萝莉聊天。
“上次那个二傻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呀。”
“他今天晚上就准备去把自己送上门了。”黑发少年随手抛着手心里的石子,懒洋洋地说,“晚上想去看热闹吗?”
“去。”
泽田萝莉答应得飞快,她身后的式神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而这边,黑发少年已经爽快定下。
“行,那我晚上来接你。”
直到那个陌生少年从院墙上利落地翻身而下走远了,泽田弥身后的式神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姬君,晴明大人……”
“晴明不会拦我的。”泽田弥捞起笔洗中的紫毫笔继续练字,神『色』特别淡定,“顶多让我带上塔子嘛。”
这天下午的时候,贺茂保宪抱着一堆资料冲进了安倍宅。他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一来就带着那堆资料把安倍晴明拉进了书房,直到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出来。
式神去报告这件事时,阴阳师果然没有多说什么。
“带上姑获鸟。”
当天夜里。
安倍晴明府邸前悬挂的灯笼将大门前的空地映照得一片通红,石头雕刻成的守护兽懒洋洋地趴在门前打着盹,庞大的身体只被光照亮了一半,尖利的后爪和尾巴全都拖在黑暗中,只看得到隐隐约约的轮廓。
一辆贵族出行常用的牛车在大门前停下,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微微晃了晃。明明没有风,但大红『色』的灯笼还是自顾自地旋转了个圈,『露』出一双对于灯笼来说过于生动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来人。
被盯着的黑发少年看得有些稀奇,隔着十几米的空气和大红灯笼对视起来,直到府邸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穿着深『色』唐衣腰佩长刀的女子带着一个银『色』长发的小女孩从门口走出来。
“哟。”
黑发少年收回了和灯笼鬼互瞪的目光,扭过头笑嘻嘻地和走出来的人打招呼。
泽田弥“哒哒哒”地跑到牛车旁边,握住了少年伸出来的手。狐之助跟在泽田弥身后跳上车,看着自家主人坐在车里左右看看,然后朝坐在车辕上的人好奇地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