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
在路人的帮助下,盛独峰和曲灵歌终于摸索回了客栈。躺在床上,盛独峰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唉,还是这儿好啊!有个睡觉的地方,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屋顶,反正比那医馆里的椅子舒服多了!”
“独峰,我问你,你怎么看秦淮月这个人?说心里话。”曲灵歌趴在盛独峰旁边,踌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秦兄?嗯……我觉得,他并不是个坏人,”盛独峰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我想,那也就是所谓的生活所迫吧。况且秦兄已经发过毒誓了,不会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可是,”曲灵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她反悔了呢?那种人从来不在乎誓言这种东西的。而且,你就不怕,她拿着你的亲笔信,四处招摇撞骗,坏你盛家堡的名声?”
“我当然不怕,”盛独峰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在衙门的时候,那封信上用的是我盛家堡的暗语,只有盛家堡内的人才看得懂。若是秦兄他真拿出去招摇撞骗,根本骗不了什么人。而真正的盛家堡中人,只怕秦兄刚进襄阳,就会被他们给盯上了。”
“为什么?”
“因为杜叔肯定会写信把这里的一切写信送回盛家堡的,”盛独峰伸了个懒腰,“我虽然没让他告诉别人,但他还是可以告诉我爹的啊。”
“哇,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坏啊?”曲灵歌噗嗤一声乐了,“不过说起来,你之前那番话真是太帅了,完全不像个小孩子啊。倒有点像……嗯,像你爹了!小师弟,师姐得对你刮目相看了呢。”
盛独峰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哪里是他想出来的啊?这不过是他爹用来收买人心的招数之一罢了,在盛开平身边呆久了,耳闻目染之下,盛独峰自然学了不少。但看着曲灵歌崇拜的眼神,盛独峰刚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他也挺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天,盛独峰陪着曲灵歌在复阳城内好好玩了一圈。盛独峰本就是爱玩之人,虽然无妄经让他的性子不再似之前那般急躁幼稚,但却也无法抹除他的天性。而曲灵歌,也是第一次见识了那么多新花样,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盛独峰手中,总能变出不一样的惊喜。这两天是她笑得最开心的两天,一时间,盛独峰在她心中占据的比重更大了。
望着走在前面,抱着给自己买的各种东西的盛独峰,曲灵歌陷入了沉思。或许,自己真该考虑下三阙师叔那天说的话了,不仅仅是为了无妄台的利益,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三阙大师这两天依旧很忙,除了每天中午和晚上回客栈陪两人吃个饭外加休息睡觉,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在外面。一点都不担心这两个孩子会不小心擦枪走火,就连两个人有时趴在一个被子里说悄悄话,他都当没看见一样,吃完饭就轻飘飘的离开了。当然,很有可能他正盼着这个呢。
两天之后,三阙大师带着疲惫的神色叫醒了盛独峰和曲灵歌:“独峰,灵歌,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启程了。”
“师叔,你脸色很差啊,”曲灵歌担忧的问道,“要不咱们再歇一天?等你养好了精神,再上路也不迟。”
“不用了,路上歇也是一样的,”三阙摇了摇头,“师门来信,催咱们抓紧时间回去。接下来,除了夜晚投宿,咱们所有的时间都会用来赶路,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咱们在复阳已经耽误不少时日了,必须要尽快返回无妄台。”
“师叔,是不是……”曲灵歌看了眼盛独峰,快步来到三阙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是不是杨怀风的事情有进展了?”
“嗯,”三阙点点头,“以后杨怀风的事情就不用避开独峰了,虽然他和杨怀风之间有些渊源,但我相信他是知道好坏的。赶紧收拾东西吧,咱们路上再细说。”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下楼找掌柜结了剩下的钱后,便风风火火的赶着车驶离了复阳城。
与此同时,复阳城中的另一家较为偏僻的小客栈里,秦淮月背着一个小包裹,鬼鬼祟祟的摸到了客栈后方。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秦淮月轻轻活动了下自己受伤的那条腿,紧接着猛地一脚踩在了墙上,施展开壁虎游墙功,手脚并用,三两下就顺着墙壁飞上了二楼敞开的窗户里。
“你……”里面的客人见突然从窗口出现的秦淮月,顿时惊慌不已,正欲叫喊时,早被秦淮月先一步打晕了过去。将他拖到床上用麻绳捆好后,秦淮月又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黑色的熏香来,放在蜡烛下稍微烤了烤,最后才掩住自己的嘴鼻,慢慢的把熏香放在了那个人的鼻子下。
熏了一会儿,秦淮月赶忙将熏香从窗户口扔了下去。紧锁住房门,拿起一旁烧好的热水,倒进了屏风后用来沐浴的木桶里。
“呼,独峰,原谅我原谅我,”秦淮月一边兑着热水,一边自顾自的叨叨起来,“我身上就这点钱了,接下来还得赶路吃饭,实在是付不起房钱了。再说了,我就是借个房间洗澡而已,没偷东西也没杀人,老天爷你开开眼啊,这可不算违背誓言啊!”
房内的热水有限,但好在这个房间里的隔壁就是烧热水的地方,趁着没人,秦淮月偷偷摸摸的又烧了不少热水,才把木桶给填满。
重新检查了下门窗,秦淮月才长出了一口气,倚在木桶旁,迅速褪下了身上那穿了好几天的黑色乞丐服。又解开了紧紧缠绕在胸前的白纱,随手扔到一边。拿指间轻轻试了试水温后,秦淮月才慢慢的把自己沉进了木桶里,只把脑袋留在了外面。她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完全不用怕水。在水里惬意的泡了一小会儿后,秦淮月便立刻动手清洁自己的身体——毕竟她是闯空门进来的,没有多少时间享受。
洗掉了脸上的污垢后,秦淮月原本的容颜渐渐显露了出来。秀美中带着一丝英气,眼角眉梢还拖着一抹淡淡的惆怅,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漆黑的长发肆意地散在水面上,将她如雪般的肌肤衬托的淋漓尽致。
此时的她,秀雅绝俗,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轻灵之气,哪有半点先前的痞子模样?肌肤娇嫩如雪如玉。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其间夹杂着一丝灵动,顾盼之际,自有一番独特的气质。就是那世间最娇美的花朵,在现在的秦淮月面前,都会自愧不如。
清洗完身体后,秦淮月立刻从木桶里爬了出来,重新把自己的胸部缠绕回一马平川的状态。随后又拿出了包裹中的衣服,仔细穿戴整齐。这可不是之前的乞丐服了,而是秦淮月花了不少钱买来的男子衣服。本来她是打算以真面目去盛家堡的,但一想到自己的真实容貌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还是选了一件宽松的男装。虽然她现在没多少钱了,可自己要去见的,可是盛独峰的父亲、传说中的盛堡主啊!邋里邋遢的像什么话?所以,她才不得不狠心在衣服上投资了一大笔钱。
秦淮月将自己一部分长发绑在头顶作为顶髻,其他头发自然垂在身后,另有两缕搭在肩前。很快,铜镜中就出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公子,望着自己的新造型,秦淮月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检查了下自己,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悄悄的从窗户口又翻了回去。
独峰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吧,站在城门口,秦淮月轻轻的叹了口气。心中流过一丝失落,随后便是一阵错愕。曾几何时,自己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不,应该是一个还算不上男人的小屁孩,如此牵肠挂肚了?
不过……他好像比自己也小不了多少吧?秦淮月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惹得旁人纷纷驻足观看。
盛独峰,真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啊。
驱车行走在管道上的盛独峰并不知道,世间又多了一个为他魂牵梦绕的人。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三阙讲述着这几天在复阳,他所查到的关于杨怀风的事情。
“……所以,根据这两天我查到的东西,杨怀风,很有可能是被魔教的人带走了,”三阙重重的叹了口气,“唉,可惜了。如果掌门知道了这件事,估计对杨怀风就会真的死心了。在此之前,不管外界怎么说,掌门他老人家都是抱着中立态度的。”
“曲姐姐,三阙大师,杨叔……应该不会投靠魔教的吧?”盛独峰下意识的问道。
“绝不会!”曲灵歌和三阙几乎异口同声的回到,三阙看了眼曲灵歌,示意她不要插嘴,“独峰,虽然杨怀风叛我无妄台,但要说他投靠魔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年,杨怀风的父亲就曾是魔教中人,只因为一次办事不利,就被魔教前盟主拓跋雄掌毙于平王岭。其母带着杨怀风逃出魔教后,很快又被魔教追兵给追上,当着他的面,将他母亲推下了山崖。当年,杨怀风才十五岁。如此深仇大恨,杨怀风又怎会再主动投奔魔教?”
“也就是那个时候,杨怀风的师父恰好经过,及时出手救下了杨怀风。见他无亲可靠,才把他带回了无妄台。先是收做弟子,后来又收为了义子。并将自己的所有本事悉数教给杨怀风。其实,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的来说,杨怀风的确是个武学奇才,不仅领悟力极佳,而且还愿意下苦功夫。等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无妄台中的绝顶高手了,甚至,有望成为无妄台的下一任荣誉掌门。”
“但这也助长了他的骄纵气焰,他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甚至对他师父的教导,都有些不耐烦了。在一次和他的师父论道过程中,因为对我们无妄台的红尘诀提出了质疑,被他师父狠狠训斥了一顿。后来,杨怀风就整天把心扑在了红尘诀上,最终研制出了一门全新的、更加完善的武功。也许是为了报复他师父的训斥,这门新武功,被他命名为‘红尘三变’。”
盛独峰心中一动,那不正是自己正在修练的武功吗?
“也正是那一次,杨怀风用红尘三变,证明了自己的天赋,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包括他的师父,”三阙忽然叹了口气,“但这也正是一切不幸的开端,成功后的杨怀风变得愈加狂妄自大,后来,居然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居然偷偷溜进了我无妄台的三十六方玄玉楼,最终犯下了滔天大罪。”
“三十六方玄玉楼?那是什么?”盛独峰疑惑的问道。
“那是我无妄台的机密所在,也是我无妄台的禁地,”曲灵歌复杂的看了眼三阙,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三阙会提到这个,但还是如实解释道,“三十六方玄玉楼又分地上六层和地下六层,地下有六方地裂境:弦骊、重阳、平阕、太和、八宝、晟汀。地上有六方天变境:无心、王首、龙城、雉威、诛魔、虚无。每一层都代表了一个房间,有着它们独特的名字。虽然加起来只有十二层,但这座玄玉楼却是我们无妄台最庞大的建筑。”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每一层都有通向其他楼层的秘密通道,进入这些通道后,就又会通向一个全新的、并未标注出来的房间,加起来总共有三十六个不一样的房间,故称为三十六方玄玉楼。这里面,有的房间摆放着绝世武功;有的房间摆放着绝世邪功;还有一些房间是历代掌门的珍贵收藏,例如神兵利器、名贵草药之类的;当然,还有一些是专门用来关押武林中穷凶极恶的犯人的。只是除了历代掌门,以及每年接受考核晋升的弟子外,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进入。”
三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三十六方玄玉楼中,藏着一本很邪门的剑谱。之所以邪门,是因为它的威力十分巨大,但经过历代掌门研究,诸多武林前辈日夜排演,最后练出来的永远都是错的。连其本身威力的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白白浪费时间。也正因为如此,前任掌门才把他锁了起来,以免误人子弟,或被有心之人利用。”
“后来,杨怀风偶然听说了这件事,便仗着自己在武道上的天赋,想要进去会一会这本剑谱。他不是掌门,没有资格进去,那就只能偷偷摸摸的进去。或许,杨怀风真的是天赋异禀,别人对着那本剑谱修练,最后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而他……却走火入魔了。”
“等前任掌门和他的师父得到消息赶到时,杨怀风已经杀了十几个企图捉拿他的人了。他的师父亲自持剑上前,却在杨怀风手里仅仅支撑了不到三合,便被一把最普通不过的铁剑刺穿心口,当场死亡。之后,杨怀风就像发了疯似的冲下了山门,从此消失在了江湖十余载。最后我们检查玄玉楼的时候,才发现那本剑谱已经消失了,估计是被杨怀风给抢走了吧。”
“三阙大师……那杨叔……他当时练的剑谱叫什么名字?”盛独峰心中猛地一紧,急忙追问道。
“嗯……告诉你也无妨,反正现在这本剑谱也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也没人敢去修练了,”三阙沉思了一下,“那本剑谱,叫做‘天地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