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
几声粗糙悲戚的老鸦叫,猛地惊醒了昏睡中的拓跋城。
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陌生的幔帐,拓跋城突然有些恍惚与茫然——自己……这是在哪儿?
“醒了吗?”一道轻柔却疲惫无比的女声缓缓从他的耳畔响起。紧接着,一只看上去无比柔软的小手便已出现在了拓跋城的视线里,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鬼使神差之下,拓跋城猛地抓住了它!再顺着白嫩似莲藕的手臂往前瞧去,终是瞧清了它的主人。
“阿……凤?”拓跋城眉头微皱,慢慢松开了紧握着拓跋凤的手,“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不是应该在前往成都府的路上吗?”
“哥,你病了,”拓跋凤轻轻摸了摸拓跋城的额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心疼之色,“你不记得了吗?从汴京出来后不久,你的额头就开始发热,神智也有点不清。没办法,我们只能先让你睡在马车里休息、继续赶路。可你后来一直都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们才不得不停下来,就近选择了这定仙山道观暂时休整。”
“定仙山……”拓跋城在嘴里来回念叨了几遍这三个字,突然低低的“啊”了一声,“我记起来了。修篁,好像就住在这定仙山吧?”
“对,没错!”见拓跋城的神智与记忆逐渐开始恢复了,拓跋凤那略显憔悴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喜色,“说起来,也多亏了路修篁,要不是他这道观中有应急的草药,否则啊,哥哥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是啊,是得好好谢谢他,”拓跋城微微颔首,随即又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小毒狗与阳莫承他们呢,他们怎么样?”
“大家都很好,现在俱在道观中休息。只等哥哥你恢复了,咱们便可继续启程。”
“倒也不必那么急,”拓跋城摇了摇头,否决了拓跋凤的这一提议,“咱们只是赶路而已,不是仓皇而逃。且……就在这儿歇上几日吧,谅那赵家小皇帝和盛独峰也不敢追上来。哦对了,我抓的那个叫云是出的丫头呢,她怎么样?”
一听拓跋城提起云是出,拓跋凤就气的不打一出来:“哥!那臭丫头狡猾着呢!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一路下来,她根本就没安分过!三次想往我们的水和食物里下毒,两次想用藏在腰带里的迷魂粉将我们麻倒,最后……呵,你都想不到,最后她居然想用泻药来撂翻咱们的坐骑,而且差点就让她得逞了!要不是小妹我发现的及时,只怕咱们现在还在摸黑爬山呢。”
听着拓跋凤的描述,拓跋城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弯弯的弧度:“真的吗……呵,倒是个有趣的丫头。”
“哥?”拓跋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拓跋城嘴角的笑容,心中满是惊讶。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啊。好多好多年下来了,自父亲死后,一力扛起朝天盟重担的哥哥就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就算笑,也是狂笑、伪笑、狞笑、冷笑等等。哪怕是面对自己这个朝夕相处的亲妹妹,也同样不例外。可此时此刻,哥哥他居然……为了一个野丫头,笑了?!
惊讶之余,就是无边的愤怒了!在拓跋凤那安静优雅的绝美容颜下,一颗渗着剧毒的蛇蝎之心已经蠢蠢欲动!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紧紧抓住拓跋城的肩膀,一边用力摇着、一边怒声质问他:为什么?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为什么你从来没对我这样笑过?!我到底是哪里比那个云是出差了?!
但她终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知道,拓跋城一定不会喜欢那样的自己。
好一会儿,拓跋凤才重新将自己心中的妒火给压了回去。当她看到拓跋城向自己投来疑问的目光时,连忙笑着岔开了话题:“放心吧哥,你交代过,不许动云是出那丫头一根毫毛。所以,就算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我们也都没有敢罚她。现在,她正被关在末尾的小房间里,有我们的人看着,不会出差错的。那个……我去帮你把路修篁给叫来吧?毕竟你们也是许久没见了,一定会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吧?”
拓跋城没有吭声,只是就这么静静的的注视着拓跋凤。突然,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后者的脸蛋,带着一脸怅然若失的神情感慨道:“不知不觉,阿凤你也长这么大了啊。说起来可笑,我……不,哥哥一直在忙着神教的事业,很少关心过你。就算想起你,也是要用你、或者训斥你。阿凤,你老实告诉哥哥,你……恨过我吗?”
“没有,”拓跋凤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哥哥,你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怎么会恨你呢?我理解,神教的事业和各方面的压力迫使你无法像普通百姓家的哥哥一样去疼爱妹妹,你已经……很尽力了。”
“要说恨,其实我更恨自己,恨自己能帮到你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出出主意外,每次有危险,或者我闯了祸,都是哥哥你奋不顾身的挡在我的身前,一边拼命保护我,还一边时不时的回头骂我几句。而我,却只能看着你浴血奋战的背影发呆。”
“哥哥,你知道吗,每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的羡慕起泷川祈鹤来。同样是女子,她却可以做盛独峰的盾与矛,而我……却只能做你的累赘。哥哥,你能理解妹妹的这种感受吗?”
“阿凤,你可不是什么累赘。恰恰相反,拓跋他能坚持到现在,精神支柱,正是你啊。”话音刚落,一道温和中夹杂着些许慵懒的男声便已从兄妹二人身后响起。吓得拓跋凤慌忙甩开了拓跋城的大手、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待得她看清楚来人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无比恼火的埋怨道:“路修篁,你进门前怎么不敲门?想吓死谁啊你?”
“当然是想吓死咱们的小圣女大人喽。看你这气呼呼的可爱模样,还真是怀念啊。”被唤作路修篁的道士笑眯眯的拿手揉了揉拓跋凤的脑袋,然后才对着倚在床上的拓跋城微微点了点头。
“拓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