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拓跋城点点头,“甜,会让人觉得安逸,进而消磨斗志与锐气、最终蜕变为一事无成的废物。所以本座从来不吃任何带有甜味的东西,包括每日饭食,也绝不许放糖。说起来,本座倒是非常欣赏那位为复国大业而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所以,在每日饭食之前,本座都会学他先品尝苦胆,以来不断鞭策自己。”
看着拓跋城那无比认真的讲解模样,云是出一时间竟产生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咽了咽唾沫,发现自己的喉咙要比先前通畅了好多后,她才慢慢地从地上撑着坐了起来。一边拿袖子擦着自己脸上的脏污,一边哑着嗓子低声耻笑起了拓跋城来:“拿做饭做菜的糖来哄女孩子,你也算是开了先河了……哼,活该你一辈子没女人要!”
“女人?本座有很多啊。”
“什么?!”云是出目瞪口呆的抬起头来,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你连送什么糖都分不清楚,居然还有女人愿意跟你?你他妈该不会……对她们用强了吧?”
“用强?呵,你把本座当什么了?”拓跋城不屑的冷笑一声,言语之中尽是鄙夷,“只有低贱至极的小人,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用强。而本座,本座身为天之贵子,岂能习小人行径?更何况,本座只要随便勾勾手指,全神教,包括全辽国上下的女子都会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任本座享用。何需用强?”
“而且,不管本座赏什么给她们,她们都会感恩戴德。不像你,身上没个二两肉,还敢挑三拣四的,不识好歹!”
“是是是,你厉害,算我不识好歹行了吧,”云是出冲他翻了个大白眼,随即拿手轻轻揉了揉自己脖子上的伤痕,面色痛苦的说道,“喂,拓跋城,你能不能帮我弄点热水来啊?虽然我现在说话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喉咙里……还是怪难受的。我想喝点热水,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拓跋城双眸微眯,“你居然敢命令本座”这八个字瞬间就到了嘴边。可再看云是出那因痛苦而变得皱巴巴的小脸蛋,以及她脖子周遭异常明显的伤痕,拓跋城最终还是将那八个字给重新咽回了肚子里。轻轻地向她点了点头,便径直起身、离开房间为云是出准备热水去了。
过了一会儿,拓跋城就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回来了。云是出只是伸手稍稍碰了一下,就被烫的猛地将手给缩了回去、一脸惊恐的看着拓跋城:“你你你……你拿这么烫的水干嘛?想浇我脸上毁我的容?!”
“你不是要喝热水吗?”拓跋城一脸无辜的将手里的杯子又往前递了递,“喏,热水,刚烧好的。”
“我他妈……唉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吧。”听了拓跋城这番理直气壮地回答,云是出忍不住捂着脸重重的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心累无比。
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向来都是被别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什么时候鞍前马后的伺候过别人?说实话,拓跋城能主动带糖、还愿意帮忙拿热水,云是出就已经感到非常吃惊与意外了。因为照她的想法,“让拓跋城帮忙”这种事情,应该是和“与老虎商议它的肉究竟烤着吃还是煮着吃更香”差不多对等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可现实却是,这位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搭错了。不仅亲自来放开了囚禁自己的枷锁,甚至还十分耐心的满足着自己的要求,尽管……他做的没有一件事情是合心合意的。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拓跋城那张严肃无比的脸,再配上他那笨拙的动作,云是出就有种情不自禁想笑出声的冲动。
“你是嫌这水太烫了吗?”而拓跋城,在经过短暂却缜密的思考之后,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云是出会是这个反应了。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将另一只没拿杯子的大手悬于杯子之上、呈爪状猛地向上一抬。下一瞬,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杯子里的热气仿佛像被拓跋城给揪住了小尾巴似的、无声的被他拎到了杯外,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让杯中热水的温度降下来后,拓跋城又将原先盛在小竹筒里的白糖倒了一些混入杯中,轻轻晃了晃,然后才重新将杯子递给了云是出:“来,这次应该不烫了。”
“……谢谢。”云是出神色复杂的接过了拓跋城手中的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的向他道了句谢谢。慢慢喝完这杯透着丝丝甜意的温水后,她立刻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受多了。
“那个……拓跋城,”接下来,两人就这么尴尬无声的对坐着。最终,还是云是出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给你下了毒,害得你现在功力被封,还大病了一场。我想……我想你怎么着,也该和你妹妹一样,好好折磨我一通、发泄发泄心中怒火才正常吧?可为什么你……会特地跑来救我啊?还给我带糖,还给我取热水……”
“我拓跋城,从来不会对妇孺下狠手,”不知不觉间,拓跋城在和云是出的聊天里,已经下意识的用“我”来替代了“本座”这一自称,“别多想,我并不是个仁慈的人,而是因为我身为贵子的尊严与荣誉、不允许我这么做罢了。你说得对,我……应该恨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用不着这么狼狈。”
“但真要把话说开了,我们好像也没什么私仇吧?你为了阻止我神教大计而对我下毒,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换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的。这也就是你们宋人史书上经常提到的……额,‘各为其主’!对,就是这个‘各为其主’。而我不小心着了你的道,我自己也有很大的原因。若全部迁怒于你一个小丫头,呵,传出去,天下人还不知要怎么嘲笑我呢。”
“啧啧,想不到你这个魔教大教主,除了心狠手辣外,还有这么男人的一面啊,”云是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对了,话说回来,你今天来找我,拓跋凤知道吗?要是让她晓得了自己的亲哥给我带糖,还听我使唤给我拿热水,她应该会气的当场发疯吧?”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听云是出提起拓跋凤,拓跋城瞬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当下一把抓住了云是出纤细的手臂、沉声说道,“凭阿凤的聪明程度,我来找你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她的。为了防止她暴走、对你做出什么蠢事来,丫头,你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真的啊?你要放我走?哎哟多谢多谢,您不用送,小的自己走就行……”云是出眼睛一亮,顺势就要从地上站起来,但马上就又被拓跋城给摁了回去。
“呵,你想多了,”看着云是出狼狈的滑稽模样,拓跋城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泛起了一丝波澜,可很快便又恢复如初,“在你爹没把解药送来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住一起。而且必须时时刻刻都要处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一步也不许离开!听明白了吗?”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