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堡主,恭喜恭喜啊!”
“接到盛堡主的喜帖,我等兄弟不敢怠慢,立刻就动身、从边塞快马加鞭的赶来为少堡主庆贺了!万幸万幸,终于是赶上少堡主这四顿喜酒了!”
“哈哈哈哈,少堡主,不知您可还记得我们吗?当年在无妄台、开庙会审那时候,咱们可是为您掠过阵啊!”
……
盛独峰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大致就是这么一个类似于迎客松般的工作了——站在宴客厅外,挂着和睦的笑容,与一众下人婢女一起迎接前来贺喜的客人们。这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苦差,但也绝对称不上是桩美差。回礼、寒暄、拉关系……不到一个时辰,盛独峰的脸就已经笑得快没知觉了。
好在宾客们也都很体谅,并没有谁会不厚道的堵在门口、抓着盛独峰这位准相公聊个没完没了。再加上又有唐尧从旁帮衬着,所以总的来说,一切都还算有条不紊。
“唐兄,你的伤势好利索了吗?”趁着下一波宾客还没到,盛独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唐尧聊起了天来,“我看你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要不要再请云前辈给你看看啊?”
“不必了,”唐尧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按照云前辈的吩咐定期服药、灸礼,就现在而言,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很多了。想来只要再慢慢调养一段时日,那完全恢复实力,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对了唐兄,我可以……问你一件比较私人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尽管问吧。”
“就是当年咱们在玄玉楼中时,你曾说要让唐嫱姐……嫁与我做妾的那件事情,”讲到这儿,盛独峰刻意停下来观察了下唐尧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接着先前的话继续说道,“别误会啊唐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有点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瞧出我和唐嫱姐是在演戏给你看的呢?我记得我们好像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哦,你指那件事啊,”唐尧若有所思的轻轻拍了拍手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呢,打一开始,我还真没瞧出来什么,因为阿嫱的身上确实有你的味道。所以我曾一度以为,你和她真的……咳,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最后我能识破此事,凭的并不是什么推测,而是‘直觉’。”
“直觉?”
“对,就是‘直觉’这个飘忽不定的东西,”唐尧微微颔首,“我和阿嫱两个人……彼此有着某种非常微妙、非常特殊的联系存在,你可以理解为是青梅竹马的心意相通。这玩意儿玄乎的很,但它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也正是它告诉我,你和阿嫱之间是绝对清白的。”
“再加上,盛公子你可不是什么贪婪好色的小人啊。我曾经说过吧?你的身上,有春秋古君子之风!故而,就算当时是我让阿嫱主动去找你的,我也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你会在诱惑面前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和理智。”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盛独峰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苦笑,“那你为什么不立刻拆穿我们呢?搞得那段时间我和唐嫱姐都紧张兮兮的,生怕出什么岔子。”
“当时你和阿嫱一心想要瞒着我、不希望我为计划落空而自己生自己的气。为了不辜负你们这片好心,没办法,我也就只好装作还不知道的样子喽,”唐尧一脸歉意的耸了耸肩,“而且,要是太早的拆穿你们,那大家都会很尴尬的。所以啊,直到咱们准备启程前往汴京寻找云前辈的时候,我才私下找阿嫱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猜测。盛公子,很抱歉,一直瞒着你瞒到现在。”
心中疑惑得解、如拨开云雾顿见日月。更何况,盛独峰又岂会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当即抚掌朗声笑道:“无碍无碍!只要唐兄你和唐嫱姐能冰释前嫌、重归旧好,那就皆大欢喜啦!哎,说起来,此次入蜀,咱们……”
“盛宫主!恭喜恭喜啊!”还没等他说完,一道熟悉的笑声便已从二人身后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盛独峰循声望去,顿时满脸惊诧:“付公公?!您怎么来了?”
不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身边的头号亲信、曾在品剑大会上与盛独峰有过一面之缘的——付寒山。
值得一提的是,盛独峰的惊讶并不是装出来的。他确实是没想到,眼前这位位高权重、在外足以代表天子的内廷大红人付公公,居然会亲自前来为他贺喜!
他可清楚记得,盛家堡从没有往皇城中递过喜帖。一来,此举很有可能会叨饶朝政、于礼不合;二来,就算递过,堂堂皇室天家,也不可能对一个江湖中人的婚事如何如何上心。最多降道圣谕、让襄阳府的地方官代为传句祝福,那就已经算是顶天的恩赐了。可现在,天家不仅派了人来,而且派的还是付寒山这种等级的大人物!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让盛独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付寒山在汴京一役中曾身负重伤,近乎丧命。可现在才过去多久?就又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了?
似乎是看穿了盛独峰心中疑惑,付寒山哈哈一笑,主动为其解释了起来:“盛宫主,莫要惊讶。托云医圣的福,我这一身的伤才好的如此迅速啊。此次,我是奉了圣上之意,专程来向盛宫主讨杯喜酒喝的。还望盛宫主恕我等不请自来之罪啊!哈哈哈哈!”
“付公公哪里话!”盛独峰连忙拱手还礼,“圣上日理万机、朝政繁忙,却还挂念着在下这点私事,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盛宫主客气了,太客气了。”付寒山伸手虚扶了一下,同时心中不禁暗暗点头——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现如今集东煌宫宫主、悬剑阁阁主以及盛家堡少堡主这三重显贵于一身的盛独峰,究竟会变成何等模样呢?是会被权欲给熏了心神,变得张狂、变得不可一世;还是能依旧不忘初心、克骄克躁?
或许,第一种的可能性更高吧。毕竟盛独峰如此年轻,就已经得到了许多人奋斗几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骄傲自满也属正常。可当付寒山真的与他相见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
大权在握而不喜,大富在身而不骄;功成名就却谦恭如初,名扬天下亦不忘当年赤胆。这样的人,可贵,可敬,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