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当元氏一族途径困天崖附近时,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毫无征兆的起了大雾。在这片浓雾之中,别说赶路了,就连最基本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一众族人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雾中兜兜转转,直到浓雾散去,他们才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竟已转到困天崖的顶峰了!
而在他们眼前,则是屹立着一座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城池。虽说是荒废,但其中的建筑结构大体都没损坏,只要进行妥善的修缮,那还是可以变成一个完美的避难所的。于是,在征询了族人们的意见后,元稹昆当即命人杀猪宰羊、祭拜苍天。一边向苍天泣诉自己族人的苦难遭遇,一边乞求在此落脚的许可。
等一系列的祭拜完毕后,元稹昆刚准备起身,便有一阵大风忽从头顶吹过,不偏不倚,正好吹塌了那两扇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门、露出了通向城中的康庄大道来。至此,元氏一族才总算有了新的避难之所。而元稹昆,为了感谢苍天没有在元氏一族最为危难的时刻抛弃他们,特将此地更名为“绝城”,以纪念这次的绝境逢生之幸。
自此以后,元氏一族就像是得到了上苍眷顾一般,发展极为迅猛。等到了元秋锦这一代,绝城中已有民户近四万,披甲控弦之士五千余,且个个骁勇善战、忠诚无比。再等与盛家堡和无妄台联手击败了拓跋雄之乱、成功跻身天下三大势力之一后,绝城,已经走到了它最为辉煌的顶点!
盛家堡的船队直接在蛟龙川渡口停泊,下得船后,盛独峰踩了踩脚下这片陌生却又亲切的土地,忍不住感慨道:“总算是到了啊,在江面上飘飘荡荡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站在地面上呢。哎,说起来,我也不是不识水性的人,怎么会这么讨厌坐船呢?”
“我的大少爷哟,又没让你做什么粗活儿累活儿。天天好吃好喝好伺候着,四个娘子围着你转,怎么还这么多抱怨啊?”秦淮月一脸嫌弃的冲他翻了个大白眼,随后便将注意力投向了眼前的这座困天崖上,“困天崖……囚困苍天之山崖,好生霸气啊!元姐姐,你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吗?”
“是啊,”元顾伊笑着点了点头,“其实,自我出生以后、直到嫁入盛家堡之前的这段岁月里,我的生活就只有这儿而已。我以前有跟你们说过吧,对外界的理解,我大多都是从书中了解到的。”
“难道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吗?”泷川祈鹤好奇的问道。
“对,”说到这儿,元顾伊的眼中罕见的升起了一抹黯然,“爹爹和娘亲都说外面的世道太乱了,我一个女儿家,在闺阁之中看看书、做做女红什么的就可以了,没必要像男人一样外出闯荡。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但……十几年都呆在同一个地方,未免也太过无聊了啊……”
“顾伊妹妹,我理解你!”飞燕十分同情的抓住了元顾伊的双手,对这种近乎囚笼般的生活,她太有发言权了,“我小时候也是一样,不管去哪儿,都必须得提前经过父汗或母妃的许可,然后才能在大队护卫的保护下快去快回。如果在外逗留的晚了、或是不小心贪玩而忘了时辰,那回去就肯定免不了一顿斥责!要不是后来跟了盛郎,我呀,估计这辈子都难出甘州境了!”
“真的吗?飞燕姐姐,想不到你爹娘也管你管得这么严啊。我还以为全天下就我一个能享受这种待遇呢……”
“咳咳,那个,抱歉打断一下二位,”二女聊得正欢时,盛独峰突然轻咳一声,随即拿手指了指困天崖山道的方向,“看那儿,貌似是绝城的人来接咱们了。”
众人循之望去,果然有一支近百人的骑兵队伍正从山上疾驰而来,不一会儿便已到了众人面前。
“大小姐!”为首的那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一眼就瞧见了元顾伊,当下急忙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的来在后者面前,满脸激动的拜道,“太好了!您总算回来了!属下们可都想您想得紧啊!许久不见,您还……哎,这位气宇轩昂的侠士,便是盛家堡少堡主、咱们绝城的大姑爷了吗?”
“正是在下,”盛独峰礼貌的向其拱了拱手,“此番回门,恐要多多叨扰你们了。当然,请阁下放心,既是已经到了绝城境内,那我等自当遵从绝城的规矩,断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等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在下还另有厚礼相赠,以答谢诸位不辞辛劳的前来迎接。”
“哎呀,这……姑爷您真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盛独峰的谦逊有礼,反倒让那女子有些慌了手脚。当然了,这并不是讨厌,而是因为她自小出身行伍,性子向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从来没被盛独峰这种身份的贵人以礼相待过。所以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天呐,少堡主笑起来好好看啊。说话又温柔,谈吐也比军营里的那些大老粗强多了。奇怪,我心跳的为什么会这么厉害?该不会……
不行不行!这可是大小姐的男人啊!我……我怎么会萌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思想来……
“白渝,你没事吧?”元顾伊在那名叫白渝的戎装女子眼前挥了挥手,满脸狐疑的问道,“怎么突然就开始发起呆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啊……哦哦!”白渝这才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面色顿时大囧,“属下一时有些走神了,还请大小姐和姑……姑爷恕罪。哦对了,大小姐,怎么没看见城主他老人家啊?还在船上吗?”
“是啊,”元顾伊回头望了眼正源源不断从船上下来的人群,不禁轻叹了口气,“本来,像这种指挥的事情,怎么说也都是该由我们晚辈去做的,可爹爹他却……唉,或许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自我麻痹一下吧。毕竟汴京一役,我们绝城也损失了不少亲人。让自己忙起来,多少还可以短暂的忘记那种痛苦。”
“这样吧白渝,反正我们也不急,你就先带人去帮我爹爹吧。等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咱们再一起上山。”
“遵命!那大小姐、姑爷,属下这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