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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盛独峰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当他看到仿佛是被侵泡在血水之中、仍然重度昏迷不醒的应非枭后,原本还算坚强的心境,还是忍不住的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死死地抓着应非枭那已经扭曲到变形的右手,盛独峰第一次品尝到了何为无能、何为无奈的痛苦。仅仅是这一瞬间,他的心中便已然生出了千百次想要失声痛哭的冲动!但万幸的是,无论是哪一次,最后都被他仅存的理智给拦截了下来。
不行……我怎能脆弱?我怎能在这种时候展现脆弱?!那样的话,我的手下们会如何看我?追随我的人会如何看我?!我得坚强……我得挺住……哪怕是心已如千刀万剐,我也不能、且是唯独我一人、不能伤心落泪!
是的,老爹教过我的。人,一旦站上了高位,那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极的资格了。毕竟,如果连一个顶梁柱、一个所有人心目中的天都开始自怨自艾、一蹶不振的话,那……大家的未来,就真的是毫无光明可言了。
在这股坚定信念的帮助下,盛独峰慢慢松开了抓着应非枭的手。强忍着颤抖、头也不回的向云其疏问道:“云前辈……我的人,怎么样了?”
负责主要医治的云其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疲惫的说道:“应长老命很硬啊,再加上离统领他们在回来的途中也做了不少努力,所以,这性命算是勉强保住了。但他的这身功力……却是基本废了。就算醒来,起码数年之内,也都没办法再继续战斗了。当然,这还只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嗯……云前辈,救治所需的一切药物或工具,不论它们多精贵多难得,请您都不要心存顾忌,直接开方子给我就行。只要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只要它们能救我这些兄弟的命,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把它们给找来!”抛下这句话后,盛独峰深吸了口气,又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激动的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了一些,“非枭和外面那些兄弟,就有劳前辈看护了。哦还有,闻旭!”
“属下在!”听得召唤,宫闻旭连忙大步上前,毕恭毕敬的向其拜道,“宫主有何吩咐?”
“其他战死的弟兄们,一并以我东煌宫最高规格入土为……”说到这儿,盛独峰突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唉!我差点忘了,尸骸洒他乡,哪儿还有办法让他们入土为安啊?罢了,罢了,就立衣冠冢吧。每家每户的抚恤要放到位,和以往一样,十年为计——我知道咱们东煌宫的钱财并不宽裕,但唯独这件事上,断不可敷衍!那些,都是为我盛独峰而英勇献身的勇士,我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岂不是寒了忠勇之心?!”
“放心吧宫长老,这些抚恤,我绝城也会出一部分的,”盛独峰话音刚落,元顾伊便紧随其后,“阵亡的勇士,其中亦有我绝城中人,于公于私,我绝城都不能置身事外!况且,独峰,与魔教拼杀,他们应当得到整个正道武林的尊重!又怎能叫东煌宫一家掏钱呢?宫长老,就这么办吧。”
“是,属下遵命!”宫闻旭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毕竟能为东煌宫省点钱,他还是非常乐意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应声的同时,盛独峰忽然回头瞥了他一眼。虽无只言片语,但那双已经开始隐隐变红的眼眸之中,却似有寒芒点点、正不停地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宫闻旭,你到底是谁的手下?东煌宫,又到底是谁说了算?
当然了,盛独峰也明白宫闻旭这是在为自己省钱,所以并未有所发作。但即便如此,一旁心细如发的泷川祈鹤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当下赶忙岔开了话题:“好了好了!像抚恤的事情,咱们还是稍后再议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继续去看望离统领他们、问清楚‘绝城有内鬼’这件事的详细。云前辈,离统领和三阙大师、香侯、唐嫱姑娘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受的伤相对较轻,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有劳牵挂。不过请放心,我和离统领的性命都没什么大碍。”还没等云其疏开口,三阙大师那标志性的儒雅嗓音便已从众人身后缓缓响起。下一刻,三阙大师便在大家惊喜的目光注视下、一瘸一拐的走近前来。于屋中站定后,他才满怀歉意的微微躬身:
“对不起大家,我们……有负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