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如缕,然而每当流昀息打落一片,又有新的一簇冷箭凌空而来,箭尾在半空形成一片厉光,带着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一轮、两轮……青蓝的心都揪起了,又担心又惊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每一轮放箭都准确无误都直指流昀息,且不论射箭之人的精准技术,单说其非要将流昀息置之死地的杀意,就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第八轮!
密密麻麻的箭雨将流昀息重重包围,黑影漫天,青蓝几乎看不清包围中心的人,唯独见到白光不时闪烁,像撕开夜幕的利刃。眼见着白光闪烁的速度越来越慢,青蓝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他体力不支了!
忽然,一支通体泛着金光的短箭划破长空,它箭身镀金,箭尾飘扬着红色长绫,毒蛇吐信般穿过黑压压的箭雨,绽出热焰般的火花。箭圈中的白光一滞,流昀息挡开第八轮箭雨之后,跌跌撞撞退到了树干,怔怔看着自己胸前的一抹红绫。
金色短箭没过胸口,随即大片大片殷红鲜血渗了出来。
流昀息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谁也看不清他此时是何表情。但是青蓝分明看见他持剑的手在颤抖,她的心也没理由地狂跳不已。——真是奇怪,她明明将他拉入黑名单,明明希望他整个人消失的越彻底越好!
“出来!”忽然,流昀息抬起了头,眼里绽裂出极为强悍的冷光,剑气宛若天罗地网般覆盖大地,远远的,陡崖间的巨石应声而裂,一团雾影从里面翻滚出来,抱着手臂发出哀号,一蓬鲜血从他胳膊喷涌而出,随即那截胳膊从他身体分离,毫无生气地滚落在地,像是水墨画里迅速落笔的花簇。
“赤羽箭张燃?果然是你。”流昀息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胸前伤口,飘零的红色长绫已黏在了胸前大片鲜血中,早已分不清,他另一手持着剑,一步步朝雾影走去,剑尖在地上摩擦,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他整个人笼罩在极为强烈的杀气中,脚踩过瀑布周边雾气腾腾的地面,像是从修罗炼狱里走出来的使者。
“留我一条命,我就告诉你何人指使。”赤羽箭张燃抬起头,五官因渗入心扉的痛楚而扭曲在一起。他的胳膊断了,从此再也不能射箭,眼下唯一的希冀就是残留一条命。
流昀息脸色苍白,目中的寒意却丝毫不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燃,冷冷吐出几个字:“可惜,我不想知道。”
张燃绝望地低头,忽然白光一闪,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仰天倒地,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另一只胳膊,全身因为超乎寻常的痛楚而颤抖不已,扭成一团。
在这倾夕之际,流昀息竟然把他另一条胳膊也砍断了!
“你、要杀就杀!”张燃两眼赤红,每说出一个字就倒吸一口凉气,这无边的痛让他开始陷入神志混乱中,牙根不能控制的打颤,淌下浑浊的口水。
青蓝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张燃已浑身被鲜血染透,倒在了血泊中,两侧皆是他的断臂,画面实在太过血腥,他痛苦的神色任谁看了都心有不忍。明明是盛夏时分,可青蓝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冰窖中,通体寒意。
哪知青蓝刚闭上眼睛,耳里又传来张燃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吼。她压抑着心脏的狂跳,双眼忍不住睁开一条缝,只敢一瞥又迅速闭眼,脸色尽白。——流昀息,他竟然连张燃的双腿也不放过!手起剑落,张燃的脚筋全被挑断!
张燃已陷入了昏迷,唯有双脚不时抽搐,白纸一般的脸色昭示着他生命的流逝,他鼻端已很少有进的气了,虽还未停止心跳,但也与死没什么区别了。
青蓝不敢睁眼,但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并且愈发浓烈,她的胃被难言的酸意所填充,可她吐不出来,也不敢吐出来。她甚至已经无法动弹,只希望眼前这一切快点结束。她尝试着挪动双腿,可是一动就觉得万千蚂蚁在体内爬行,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