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大概是青蓝从小到大吃过的最艰苦朴素的一餐了，无油无盐，但竟也是她印象中最香的一餐了，也许是这种来之不易的温饱太过珍贵，也许是身旁那个人，青蓝小心翼翼地喝着菜粥、吃着烤鱼，想要用力记住这一刻的感受。

“你还吃不吃？不吃就没了啊。”流昀息看着慢条斯理的青蓝，眼疾手快地去抢勺子。

“别别别我还没吃饱呢。”青蓝赶紧加快速度，跟流昀息你一勺我一勺地扒拉最后几口。

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青蓝抱着膝盖坐在柴火边，呆呆望着村口的那些山石。在他们去掘野菜的时候，那里再次发生了一阵山崩，又有不少山石滚落下来，本就被堵得死死的村口这下更没出路了。

小半袋米过不了几天就吃完了，野菜和溪鱼也总有被掘完、抓尽的时候，得趁这几天赶紧找找其他出口！青蓝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村子尽头那片延绵不绝的山脉。

“没事吧你？”流昀息被吓了一跳，以为青蓝受什么刺激了。

“明天开始，咱们得尽快找出路，不能坐以待毙！”青蓝沉声说道。

“还用你说，我早就察看过了，山连山，处处是陡壁绝壁，除了村口那条路，没有其他出路。你总不至于去搬村口那些破石头吧。”说话间，流昀息倚靠着枯树翘起了长腿，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青蓝气不打一处来，都被困死在这里了，他还这么淡定？她抱着胳膊径直走到流昀息面前，冷声道：“愚公移山知道吧？精卫填海知道吧？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有一丁点，我也绝不会放弃。”

流昀息抬起双眸，火苗在他晶亮的眸中映出跃动的光影，而他的眼神变得渺茫虚晃，他问青蓝：“你知道朝夕相伴的兄弟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整整半年吮吸树皮里的汁液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在血海和尸体堆里站起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是什么心情吗？——我知道。所以我很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靠你的意志就可以实现的。”

青蓝的心沉了下来，她怔怔望着流昀息的脸，他的脸半明半暗，就像他披荆斩棘走过的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这个满载荣耀、声名显赫的飞羽军主帅，身后披着千疮百孔、万古长寂的无边黑暗。她忽然蹲了下来，蹲在他面前，眼神直勾勾地对视着，殷红的双唇吐出坚定的字眼：“只要我们来过、经历过、战斗过，就不枉此生。”

流昀息目光震颤，他原本枕在脑后的双手放了下来，修长的十指向青蓝脸颊伸去，他眼里的光重新凝聚，就像是不灭的星辰。忽然他手指停在了半空，口中发出轻轻的叹息：“很晚了，去休息吧。”

次日一早，青蓝就开启了她的找路模式，村庄三面环山，她就把每一面都走了个遍，比如迈过半人高的杂草查看是否有洞口，再比如贴着山壁不断敲敲打打，看背后是实是空。半天下来，她手掌被草和枝丫割出了数道锋利的口子，脚踝也被蚊虫叮了无数个包，幸而流昀息发现了山脚下的一种药草，捣碎了敷在她裸露的皮肤上，这才缓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