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注意到自从花魁比赛开始之后,每晚都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坐在固定的位置,这叫她多留意了几眼。
——他那位置说好不算好,说差也不算差,但这些天宾客如云,他竟然都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那就让人惊诧了。要知道,这些日子络绎阁天天人满为患,场场爆满,台下为了座位而发生争吵的事情时有发生。出于好奇,青蓝曾留心他到场的时间,不早不晚,正是每晚首场斗舞刚刚开始的时候。每次他来的时候,周围都是人挤人,唯独他那个位子总是空的,像是心有灵犀只等他来似的。
那是个衣着华贵、气度温和的年轻人,面如冠玉,眉目如漆,举手投足间带着股贵族风流。他岿然不动地坐在桌边,每次只点一壶茶,一人一茶静静观舞,哪怕周围掌声雷动、喧闹冲天,他也浑然不觉,白净默然的脸庞没有半丝表情,只是出于礼貌的鼓掌。
这么个气质高贵的翩翩公子连着数日坐在那里,自然也引起了络绎阁其他姑娘的瞩目。她们明里暗里地打听那位公子的来历,可惜都没有下文,甚至有几个仗着姿色的姑娘,大着胆子去搭讪、调笑,都遭遇了他的一张冷脸。一来二去,这位公子在无形中引起了姑娘们的众怒,她们私下叫他小白脸公子,纯粹是为了发泄她们失败而归的忿忿之情。
如此一来,青蓝更好奇了。在她印象里,斗舞者容貌出众、身姿妖娆的何其多,舞蹈精湛、勾人魂魄的也不在少数,但鲜有见他为之动容的,多数时候他连头都不抬,顾自沏茶,好像他不是来观舞的,就只是来喝个茶,听个曲。青蓝看在眼里啧啧称奇,很少有年轻公子哥儿像他这么气定神闲的,看他年纪应该跟流昀息差不多,然而就他这份定力,哪怕流昀息修炼八辈子应该也达不到吧……啊呸呸呸为什么又想起流昀息那个混蛋!
脑中浮想联翩之时,她人尚在台上抚琴,心头慌乱,指尖一颤,琴声也发出了一丝颤。青蓝心虚地偷眼打量台下众位宾客,暗自庆幸:大家个个沉浸在春光明媚的艳舞中,谁会注意琴声?更何况是这么点细微差池……霍地,她瞥见那位公子眉头一皱,眸中星芒射了过来。糟了还是被发现了!青蓝赶紧低头抚琴,再不敢分心。
哎不对啊,那位小白脸公子不是自顾自地喝茶吗?难不成真的留神听她弹琴了?
经历了六天的比赛之后,最后一天的角逐终于到来。不出意外,那位公子哥也在晚上斗舞开始的前一刻到来了,依旧是老位置。
按照花魁比赛的规则,最后一晚上届花魁登场。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款款上台,她逶迤着一袭水绿色长裙,如云水袖上绣着绯色牡丹,银丝勾勒着片片祥云,下摆一排海水云图,宛若水墨般清丽。水芙色锦缎裹胸外,一条翠羽锦带束起了不堪一握的纤腰。她虽蒙面,但这份仪态和身段足已叫人倾倒。
按理说,以她上届花魁的名声,定有一套固定的舞乐班子随她上台,可是傍晚那会儿红妈急匆匆地来叫青蓝,让她收拾收拾准备晚上的演出。青蓝有点奇怪,听红妈说原本是有个琴师跟来的,可惜临时吃坏了肚子不能上场了,只能让青蓝顶替。偏偏晚上演出曲目很生僻,青蓝只能临时抱佛脚,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不,她这会儿坐在台上抚琴,肚子已不争气地咕咕作响。以至于她面对眼前舞姿妖娆的大美人,也提不起半点兴趣,满脑想的只有夜宵吃什么……
舞至中场,那个花魁缓缓揭开了面纱,露出了绝美的面容。
当花魁转身时,最先看见她脸的,是青蓝。那一瞬间青蓝脸色煞白,陷入巨大的震颤——她就是跟流昀息缠绵悱恻的那个美貌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