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昀息嘴角漾开苦涩的笑意,收回目光低下头:“知道他出卖了飞羽军的,除了你我,便是埋首于灵丘城的一众英魂了。死人怎会说话?落日城那些人,只道林天朔是死里逃生的大英雄呢。”
青蓝忿忿道:“他得意的日子到头了。”一时间,她伤春悲秋的颓然心情尽数褪去,恨不得立刻飞到落日城,撕下林天朔的面具。
然而,她的算盘打得太早了。
“你说什么?你在城外巡守时看见了主帅?”正在城内布置安防的向岚停下脚步,俊朗而疲乏的面容陷入巨大的震惊,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这从天而降的消息,“主帅没死?他竟然、他竟然……”
同样震撼不已的,是向岚身边的飞羽军副将林天朔。他与向岚,都是英朗不凡的代名词,两人站在一起能引起不低的回头率,然而此时这两人个个面上带着副梦游般的神情,好似一瞬间变成了反射弧漫长的痴呆者。也不知过了多久,向岚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叹出一口长气:“实在是太好了!主帅人在哪儿,我这就去迎接他!”
“慢着!”林天朔一个箭步挡在了向岚前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冷冷说着,“不论是坊间还是官方,都传言主帅已死,如今他突然出现在落日城城外,且不论此人是否真的是主帅,就算是真的,个中盘根错节,也要一一思量啊。”
向岚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呆呆问道:“林副将此话何意?”
林天朔俊目中闪过逼人冷意:“当时灵丘城城郊,我率人一路先锋,谁料回首却不见其他人马,正欲紧急呼唤之时变突遇高昌偷袭,溃不成军,我也在奋力厮杀中身负重伤,被敌军追的四处流浪,辗转回到落日城时才知灵丘城一战我们飞羽军死伤惨重,几乎无人生还。”
向岚目中黯然,低下了头:“这事,林副将你之前就跟我们说过……”
“我那时觉得有疑,为何我先锋开路时不见后续人马?为何高昌人会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要知道,能指挥大队人马、掌握我们行军路线的,除了我们几个副将,便只有主帅了。张玉和冯逢两位副将,都在灵丘城战亡,然而主帅,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向岚骇然,嘴巴张的老大倒退一步:“林副将,你这话、这话……”他翻来覆去地说着“这话”两字,心中猜到了林天朔的意思,却始终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
林天朔逼近一步,扳过向岚肩头:“你率余军奋力守住落日城时,我尚在外漂泊,无法为咱们的领土尽一份绵薄之力,如今我人在落日城,既是飞羽军副将,也可算是城内全权统筹之人,绝不能坐视流昀息那个通奸叛国之徒再掀起浪花。”
向岚一颤,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嘴角艰难地抽搐了一下,他难以想象,他心目中宛若天神、至高无上的主帅在林天朔寥寥数语间成为了通奸叛国之徒。可是林天朔言之凿凿,思量之下竟找不到反驳之话,毕竟从灵丘城活着回来的,只有林天朔一人了。事后他出现在落日城时,伤势之惨重大家有目共睹,想来不会有假。反倒是流昀息,既然还活着,为何直到现在才回来?
一时向岚心乱如麻,心中的念头提起又放下,久久说不出话来。林天朔将向岚这副表情看在眼里,鼻翼一张一阖,自胸腔中舒出了一口长气:“传令下去,待流昀息一入城,便全力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