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青蓝才想起苏停云承诺过什么——他曾以西夏皇子的名义信誓旦旦地说,有他一日在,绝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念及至此,她心头泛起苦涩,早已过了千万重山水了,怎还会有如此执着之人?她说道:“我在这里自有我要做的事情,不牢你费心。”
这时罗兰绫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司音史,宫里有请。”
“什么事?”青蓝暗想这个节骨眼上,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知何事,但听说宫里头九皇子、二皇子还有礼部尚书他们都在。”
这下青蓝明白了,她丢给苏停云一个眼神,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看,我早已被卷入其中了。她急着准备进宫,哪知苏停云一动不动,像是一点不明白似的,忽然冒出一句话:“小梅,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青蓝怔住,一瞬间倏地知晓了苏停云的来意,暗骂自己反射弧可绕地球一周——苏梅就在她仰天台,这位消息通天的西夏皇子连华夏朝内政都如数家珍,又岂会对自己亲妹妹的下落一无所知?她当即叫道:“不行!若是就这样带走了她,我怎向九皇子交差?”
“九皇子?他又算是何人?比得上小梅血浓于水的亲人吗?”苏停云的俊眉压了下来,眉底下是阴翳的影,“你只顾着与人交差,却未曾考虑过我为人兄长的心情吗?”
青蓝自知理亏,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她恐怕记不得你了……她连她自己是何人都记不得了……”
苏停云色变,星眸中掀起惊涛骇浪,但这波浪潮转瞬即逝,他随后恢复了平静,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容上没有半丝局促。这下反倒是青蓝不淡定了:“你一点都不惊讶?”
“我们苏家,祖辈中的确有几个曾患有失忆之症,史书有载,此乃忘忧症。”苏停云缓缓说着,目中无悲无喜,好像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和事。
青蓝瞪大了眼,一副听天书的模样——失忆就失忆呗,叫什么忘忧症啊?……等等!这、这是家族遗传的毛病啊!她不由眼神复杂地望向苏停云:“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失忆了?”
苏停云竟然笑了,自进入仰天台以来第一次目中现出暖意:“你怕我也患上忘忧症吗?”
青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挠着头皮,感觉脑细胞都有点不太够用。
“放心,我好端端的,怎会染恙?那些患了忘忧症的祖辈们,他们大多是因为受了巨大刺激,亦或者说,他们比常人更易受到刺激。每人的情况各不相同,有些忘记全部,有些只忘记给自己带来巨大刺激的人和事。有些会随着时间慢慢好转,恢复记忆,而有些,将会终生失去记忆。”苏停云说着这些时,目中无悲无喜,好似在说着浑然不相干的人和事。
青蓝一呆,忽的想起一事。苏停云曾说,苏梅独自一人离开落霞山庄,然后他们便再也找不到她,而九皇子发现苏梅,是在西夏和华夏两国边界处,因暴动而受伤,醒后便失了记忆。若真要算起前因后果来,这事跟青蓝多少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