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蓝来到这里以后,她有很多次都在鬼门关打转,之前那几次虽然苦逼,但好歹心里还算淡定,总想着挂了就挂了,说不定就能因此回到现代了,可是这回,她的求生欲空前强烈——她不想也不甘心就这么挂了,她还有好多事想做……如果心中想做的事注定完成不了,那至少让她再见一见某一个人……
忽然,一个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引得全林的积雪都为之一颤,在同一瞬间纷纷扬扬抖落下来,萦绕眼前,像是画中的场景。一个黑影在雪景尽头呼啸而出,与之相对应的,是一道极为锐利的白光,带着扫荡万物的气势挟风而来。白光激亮青蓝的眼,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目,呆呆望着白光那头——那个黑影,像天神般来到她身边,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濒临死亡时出现了幻觉,她想见的那个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面前。
“轰”的一声,对面树墩霍然裂开一道口子,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漆黑箭头断成两截,持箭之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劈头盖脸的雪白剑光所笼罩。一阵凄厉惨叫过后,那个蹲在树墩后的人也跟他手中弓箭一般,一分为二,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殷红的热血染在了白雪之上。
又一声轻响,白光挟着杀气和戾气一道被收进了剑鞘。此剑名为帝魂,取此名者,不知该有多大的口气?持此剑者,又不知该有何等的气魄?
而这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在距离青蓝不过半米的地方,静静看着她。
青蓝呆滞的眼珠子缓缓动了下,抬头望向那张俊朗如初的面容,那张脸上现过风霜之气和疲乏之意,然而深渊般瞳孔中泛起的冷毅却从未变过。青蓝看着流昀息,恍惚间有种亘古万年之感,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她周遭的环境、她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早已沧海桑田。
青蓝任凭流昀息将自己扶了起来,双腿一个不稳,依在他身边。流昀息蹙起剑眉看着她,觉得她现在这副满面哀戚的样子让人很是担忧。他动了动嘴唇,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说话,大概是起了生平难得的耐心,等着青蓝说话。
青蓝睫毛颤了几颤,抱着流昀息胳膊终于软弱地叹出一声:“师父死了!”
流昀息的手掌从她头顶青丝抚至脸颊,垂下了目光低声道:“人有生老病死……”
“不!”青蓝不住摇头,“她死于非命!”说完这句话,她失声痛哭。
之前在琴池的时候,无论是亲眼见到师父撒手人寰还是安排后事安定人心,她都未曾流过半滴泪,满以为自己的泪腺已闭塞,可是这会儿看见流昀息,那扇堵着滔天洪潮的大门被打开,泪水像水库似的倾泻而出。
流昀息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在倾夕之间流出这么多泪,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帮青蓝擦泪,然而擦的速度比不上泪闸开放的速度,几下过后反而把青蓝擦成了花脸猫,只能作罢,只等她哭个痛快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蓝终于哭累了,一口气尚提在那里,不住喘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副窘样,慢动作地抬起眼帘,惨兮兮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警惕。
哭成这样,大概又要被狠狠嘲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