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丰公府邸的后面,一个枯瘦老头捻着八字胡蹑手蹑脚出来,一见远远驰来的马车上有人招呼他,当即屁颠屁颠上了马车。
一见他的国君,西夏新帝苏停云正亲自执鞭策马,这位西夏神医老陈大夫一阵惶恐,赶紧自觉地接过了鞭绳。他一脸兴奋的模样,本想等苏停云开口发问后再说,哪知等了又等,唯见苏停云蹙着剑眉,脸上写满了心不在焉,老陈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自己说了起来:“陛下请放心,公主的记忆本就有些恢复了,否则下官也使不上半点力。如今下官略施绵薄之力以助推,公主已完全恢复了记忆。”
苏停云总算有了点反应,轻轻点了点头,但依然不曾说话。老陈倍感无趣地眺望远方,见乾丰公府邸在夜幕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想了想不由奇道:“真是奇了怪了,公主怎么会住在乾丰公府上,就算要住也应该住在九皇子……”他说到这里捂住嘴,心虚地看了苏停云一眼。
“你有所不知,这是华夏朝的婚嫁习俗。在华夏朝那位九皇子的手段下,乾丰公这位两朝重臣收小梅为义女,如愿叫小梅跻身华夏贵胄之家。那乾丰公便成了小梅娘家人,按照他们的习俗,出嫁前一晚就是要住在娘家,次日一早新郎倌派人迎亲。”
老陈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哼哼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公主的娘家人,分明是陛下……”
他看苏停云脸色不佳,刹车似的赶紧闭嘴。
苏停云垂下目光,掩住了眼里落寞:“小梅那儿,让你传的话都传了吗?”
“传了传了!下官按照陛下吩咐,叮嘱公主千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她真实身份,否则恐有性命之虞。嘿嘿直到她与九皇子大婚,生米煮成熟饭。陛下这一招妙极!”
“阿紫代她嫁入高昌这事,也说了吗?”
“本是不必说的,可惜这个实心眼的丫头一辈子没撒过什么谎,恢复了记忆之后差点现在就要向九皇子和盘托出。下官便只能说了。”老陈一阵叹气,心有不忍,“下官还说了此事关乎整个西夏,不得不如此。想来公主是不会忤逆陛下的。”
老陈说这话时,不住打量苏停云脸色。苏停云长长的睫毛在眼帘处投下一片阴翳,叫老陈没来由地心底有些发憷。他发现,自苏停云即位之后,他身上的温润之气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明明是那么笑着的,但就是无端端让人觉出笑容后的凉薄之意,更不要说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简直叫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这时车厢里响起了一声细弱的呻吟,苏停云脸色一下子变了:“停车!”
老陈一个哆嗦,带着一脸惊疑赶紧停车,这才发现车厢里还有个人。
苏停云急急说着:“本想着到了个稳当的地方再说,但恐怕来不及了。老陈,你赶紧看看她。”
一见车厢里是个女人,老陈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他手脚麻利地检查一番,尴尬地咳了一声,实在是因为此人没什么活人气息,叫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再定睛一看他不由愣了,这不是青蓝丫头吗?
面对苏停云的焦灼目光,老陈小心地拿捏着措辞:“她伤得极重,恐怕……”
广袤天幕下,万籁无声的城郊旷野,那辆停在路边的马车里爆发出温雅公子的咆哮:“不管伤得多重,一定要救她!”
老陈一个哆嗦,赶紧使出毕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