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就像一场游戏,对齐狼来说,现在游戏进行正酣,难以停下。
四周的惨叫咆哮就像一种精神兴奋剂,注『射』.到齐狼的血『液』乃至灵魂里,这个瞬间,齐狼内心的某些东西被重新点燃了。
那是他差点忘却、差点遗失在这个冰冷世界的……杀意。
杀杀杀!
杀死所有的人!
杀穿这个世界!
一个接一个人倒下,颈部都有一道致命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流淌而出,渗入雪堆里。血试图融化雪,却被冻结,变成琉璃般的红『色』冰块。
杀戮,才是最好的觉醒。
为了打破这个虚假的世界,齐狼必须让自己坚定起来。很快,随着人们的死亡,他本能的杀戮欲念接管了身体。
他想要匍匐,想要四肢着地,想用流淌在血『液』里的血『性』终结这个世界。
就在他把爪子从一个人的脖子上划开的时候,面前出现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
奥卡站在齐狼面前,看得出来,他很畏惧,表面上装做勇敢无畏的样子,却被颤抖发紫的嘴皮出卖了。
这人有话说!和被杀的其他人一样,都想说些什么。
齐狼拍倒面前喷血的无头躯体,染血的眼睛看着这个大个子,等他说话。
不是因为大个子长得魁梧,也不是因为齐狼与他认识。
不杀他,还给他说话机会,只是看在黑骑的面子上。
正如齐狼之前判断的一样,这个人和黑骑很像,齐狼是给黑骑面子,仅此而已。
“我认识你,却更讨厌你。”齐狼说的是中华语,语气平静、冷漠。
认识。本身就是一种羁绊。奥卡是产生自齐狼脑海的形象,根据黑骑创建的,这反而会加深齐狼对这个梦幻虚假的世界的牵绊。
斩断牵绊,才能出去。
所以,认识只会带来两种结果。
你好。
再见!
奥卡必须死,因为他是把齐狼栓在这里的绳子中,第二粗的。
“雪狼!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奥卡最终鼓起了勇气,几乎拼尽了一切力量吼出这些话。
勇敢,不是一种过错,而是一种力量。
奥卡,很勇敢,却不值得被齐狼尊敬。虚假的世界,虚假的幻觉,都是干扰,都是『迷』雾……
“假的,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杀就杀了。真的,我也要杀!”
齐狼扬起爪子,挥了下去。
奥卡怒目而视,鼓起腮帮子,被冻红的脸颊肉不停地颤栗。瞪大的眼珠里罕见地没有看到恐惧。
这一刻,奥卡竟然不会恐惧?
“呵!”
齐狼很想说,这里太接近真实了。奥卡现在的模样,多像那个站在家人前面,不肯后退一步的黑骑啊!
可惜,不同的是,奥卡是白皮肤的。
而且,齐狼总会被黑骑保护在身后,而不会面对齐狼,成为阻拦齐狼的人。
这就是不同。
再像黑骑,也不可能是黑骑。
所以,该杀!
齐狼源于动物本能的杀意在逐渐消退,人『性』、善良开始冲击他,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和行动。
最终,爪子的速度变得很慢,可只要没有停住,就会落下去。
不长的爪尖『色』泽冷淡,给人一种锋利无匹的感觉,慢慢地落在奥卡的脖子上。
嗤!
爪子轻而易举地切进皮肤,准确地搭在皮下肌理深处的动脉上。
从爪尖传回的颤动判断,奥卡的心跳特别快,血『液』流速比寻常至少快了一倍。
终究还是会畏惧啊!
“杀了你们,我就能出去了。你们被塑造的很好,真假难辨,拖延了我太长时间。不过也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感觉到一件事情: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杀死你们又算什么呢?”
“我……你动手吧!杀了我!杀死我吧!不然,我一定带上弓箭去追杀你!追遍雪山,也要杀死你!是我们救了你!救了你这个疯子!这么多人都被我们害死了!我们要向神灵赎罪!疯子!去死!”
奥卡手上握着一根箭雨,那是齐狼『射』向坎伯兰的箭。箭头落在雪地里,没有出现磨损,锋利依旧。
作为经验最老道的猎人,奥卡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最好,看到雪狼眼神出现波动的时候,他抬起了手,箭雨自下而上撩起,斜斜地刺出。
先是胸膛,然后是脖子,最后穿透脑袋,从后脑勺上穿出来。
奥卡已经预先看到齐狼的结局。
有粗.壮结实的手臂作为推动力,箭雨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奥卡的眼睛里泛着哀伤,即便救回来的是一只真正的雪狼,也会有感情啊!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杀了,内心不可能不难过。
但,只能杀。
这不是神灵使者,是恶魔。必须杀死!杀死!给部落的人们报仇!
刚才奥卡冲下来的时候,眼睁睁看到齐狼一爪子切掉莫森的脑袋,莫森是个好人啊!为什么也要被杀死?好人死了太多了!其实除了坎伯兰,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必要死。却都被杀了。
“去死!”
箭头触碰到齐狼赤.『裸』的胸膛,下一秒就会洞穿胸膛上那丑陋的伤疤。
可惜,没有下一秒了。
奥卡吼出‘去死’后,自己就死了,彻底地死去。
齐狼无所谓地看了看手上的半个头盖骨,对里面红白『色』的物质完不感兴趣,随手一扔。着眼于又一个挡在面前的人。
不是别人,而是罗斯婆婆。
善良、智慧的罗斯婆婆!捆绑齐狼于此的最结实粗.壮的绳索!
“你想和奥卡一起下去吗?”
齐狼看到罗斯婆婆眼角的泪水,强忍住内心的廉价怜悯,让语气尽可能地冷酷些。
这个世界是假的!没必要存在!也必须被毁灭!抱着这样的想法,齐狼的内心十分坚定,尽管可能有假装的成分,可就算装,也要装出坚定的样子。
“雪狼,我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不知道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能很悲惨,很难过。但能不能听婆婆一句,放下吧!”
悲伤的语调,缓慢古老的词汇,仿佛汇成一首单调低沉的曲子,没有多少和弦,也没有什么变奏,却有种拨动人心的力量。
很难想象,一个老人的声音会传递出这么令人宁静、让人深思的情绪。
恍惚之间,齐狼想到了在莱多镇外遇到的棕熊。在与棕熊短暂的交流中,齐狼感知着对方的情绪,一点点消化着棕熊的悲伤、无奈、绝望。
现在的状态和当时很像。
老人的情绪就像直接灌入齐狼的脑袋里一样,连热烈奔放的风雪都远离了他的感知。齐狼置身在老人的情绪里,忍不住想停手,甚至想,杀死自己。
放下,杀死自己才能放下,才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