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的头更沉了。连续几日不眠不休,夜间气候寒冷,加上精神一直紧绷,她明显感冒了。
从抽屉里翻出颗感冒药,合水吞下去,她继续撑起精神,盯着屏幕。
只是觉得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不相关的念头——这几天她一直在楼下忙碌,指挥水军四处转战。除了偶尔电话汇报或临时会议,跟叶凡很少见面。他也没临时安排别的事给她。
不知他一个人坐在高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是什么心情呢?当他看到各部门报上来的,各种或喜或忧的消息,那从来沉静清冷的容颜,是否也会为之眉头紧锁或者舒展呢?
他独坐危楼。而她在这里,奋力拼杀、已使尽全身解数。
呵......怎么感觉,好悲壮啊,但又是甘愿的。
一路波折走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他不够老道,也不够奸猾,运气好像也不够好。但他初露锋芒,已是天分惊人。无论是那份豪气万千的明盛项目投标书,还是这次独辟蹊径的侧翼反击战略,还是如今临危决断,壮士断腕……他的聪颖通透、坚韧果决,无人能及。
.......
——
顶层。
谁也想不到,柳梦雪也想不到,在这个扣人心弦的时分,叶凡和顾延之居然在下棋。
满室茶香,黑白棋盘。
顾延之眼看就要输掉第五局,实在憋屈的慌,将棋盘一推:“不下了,没意思。”他本来就不善此道,偏偏老板今天要他作陪。
......
是要通过大杀四方,给自己找一下底气?
还是纯粹消磨时间等结果而已?
他抬眸微微一笑:“你就一点都不急?”
叶凡没抬头。两道浓黑的眉,清隽醒目。
指间拈一颗白子、一颗黑子,开始自己跟自己下完残局。明明年轻英俊,却老成淡漠得叫人心头一凛。
“不急。”
.......
两小时后。
柳梦雪盯着屏幕,实在撑不住了。
没有起色。
在公告发布后这段时间,销量只有147。
也不知是感冒加重,还是心情缘故,柳梦雪的头越来越沉,额头烫得厉害,看着屏幕上的字也一跳一跳的。她从屏幕后抬头,外间的同事们,脸色也都沉寂而严肃。
她推开椅子,起身跟技术部经理打了个招呼,下楼。
——
柳梦雪再次醒来时,一眼就看到窗外漆黑的天。
她吃了一惊,掀开身上的毯子坐起来。
对面,医务室的中年女医生,正坐在灯下书写,抬头朝她笑笑:“刚才给你量过,已经退烧了。”
柳梦雪连忙道谢,心里却哭笑不得——怎么睡了这么久?居然把这个关键的白天给睡过去了?
她中午吃了饭就来医务室开药,当时困得不行,心里又有点烦闷,就想在椅子上靠一会儿再走。谁知就这么睡着了。
医生又说:“下午总经办有人打电话到我这里找你,听说你发烧了,就让我不要叫醒你,好好睡一觉。”
柳梦雪问:“是谁啊?”
医生微笑说:“是个年轻的男同事。”
人刚醒来的时候,总是特别怕冷。林浅裹紧大衣,走下医务室所在的小楼。
对面就是公司大厦,此时灯火通明,玻璃窗后人影攒动。
这一天已经结束了。
柳梦雪一时竟不想上去,在一旁花圃边的长椅坐下。
父亲来了电话。
“喂,爸爸,您怎么打电话来了。”
“爸爸在家里也看了新闻,知道现在H公司的处境,女儿啊,你放心吧,爸爸相信自己的眼光,叶凡是一个有魄力的年轻人,相信他,不必有顾虑。”
“爸,其实我也不知道H公司能不能撑得过这一关,先不提能不能让我们柳氏起死回生,但这一次自保都很难。”
柳梦雪跟父亲的谈话气压很低,她现在心里没底,她怕叶凡步子卖的太大,不仅帮不到柳氏集团,最后连H公司也赔了进去。
此时已经七点多,该下班回家的都下班了,周围人影稀疏。林浅靠在椅子里,望着大厦,望着冬季阴沉的夜空,长长地吐了口气。
身旁的小径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不急不缓地走来,在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林浅并未在意,兀自出神。
直至那人走到她身旁,站定。
柳梦雪抬头,看清他的脸。
“叶凡。”她刚要站起来,他却已在她身旁坐下。
柳梦雪侧眸望着他。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里头是衬衣领带,即使是冬日,也是简洁而清爽的。他也看着她,那眼睛在夜色灯光下显得更加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