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太道:“也罢!你们也跟着去吧!我们去把道理讲清楚!这口恶气必须要出来!决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那个浑蛋!”顿了顿,道:“你还不知道吧?董槐园刚才来电话了,他告诉我,大帅霸占了那只古董首饰,压根就不会给他一分钱!你们评评理,这是不是太无赖了!明儿,我倒要见识见识,那个大帅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凭什么张扬跋扈!”
春霖听到这里,看了长安一眼,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们明白一定要小心!”
长安道:“我也准备看一看那大帅怎么的嚣张!”
曹太太瞪了长安一眼,道:“你还是消停点儿吧。明儿,你们先看着我怎么对付那军阀!”说完,便气鼓鼓的走进了客厅里。
春霖和长安照旧留在外面。长安倚靠在那巍峨的汉白玉圆柱上,摘下了那朵被烟头烧焦的白玉兰花。那棕色的疤痕发出了一股煤焦油的味道。长安用指甲掐烂了花瓣,伸开手,让过往的风把残屑吹干了。春霖道:“天底下竟然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董槐园辛辛苦苦淘来的古董首饰竟然就这么落入了军阀的手里!”
长安冷笑道:“现在外面的战局简直混乱不堪了。各派军阀相继纷争,硝烟四起,闹得人心惶惶!我想着,以后的生意肯定越来越难做了!”
春霖道:“谁说不是呢!这几天,我一直很担心我们曹家今后的生意。要是上海滩的珠宝生意市场萧条了,我们干脆把生意直接做到国外吧!”
长安皱着眉头,眸光里显出了点滴轻愁,道:“我们眼下还是把明天那一关过去吧!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呢!不过,我还是坚持去大帅府里闹一闹!至少要让外人们知道,我姚长安不是软柿子!”
春霖的眼睛烧的通红,道:“我想着,要是那大帅故意混淆是非,偏袒那浑蛋,我就去报馆里提供新闻线索,把大帅府的丑事都公布于众!”
长安默默的点了点头,眸光里凝聚愤懑。春曦回到了卧房里。他知道,他和细烟去找过卢懋琦的事情马上就要揭穿了。到时候,曹太太要是得知他和细烟准备在外滩附近买花园洋房,她肯定会刨根问底的逼春曦说出实话的。所以,春曦拿定了主意,趁着明天母亲和哥嫂去大帅府讨要公道的机会,他潜入家里的收藏室,找到那件双耳白玉瓶,然后立即就脱手卖出去!
心里拿定了主意,他便佯装着无事的样子,摇摇晃晃的下了楼。他故意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打量着母亲的神色。曹太太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发呆。春霖和长安还在门口的廊柱下说着私房话。春曦身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盒子象牙骨麻将牌。他显得无聊,用手揉搓着麻将牌。
他决定要赌一把,非要和细烟拿下外滩的那所花园洋房。
那天晚上,曹家上下都过的很郁闷。翠喜和张妈祝妈都谨小慎微的伺候着,生怕招惹了曹太太发脾气。可是,曹太太还是对张妈发了脾气。她嫌弃张妈烧的茄子太干了,简直咯了她的牙。原本,那道烧茄子的菜都是晓儿做的。如今,晓儿滚蛋了,只好由张妈代做了。张妈其实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可偏偏还是让曹太太挑出了毛病。张妈知道曹太太分明准备找茬,便忍气吞声。
翠喜看了春曦一眼,发觉春曦的脸上正洋溢着得意之色。她的心里不由得觉得很奇怪。她猜到,春曦肯定正思恋着苏细烟,所以才会喜形于色!她的心里生出了醋意,故意在春曦的跟前晃来晃去的擦着桌子。春曦没有搭理翠喜,觉得她实在很讨厌。
那一晚,曹太太,春霖,长安都没有睡踏实,心里都充斥着或多或少的忐忑。翌日,天气阴沉,温度也下降了很多,虽然不像冬天那般的冷,可也能冻的人双手冰凉。雾气氤氲,空气里湿漉漉的。那股子寒凉简直刺入骨髓。曹太太穿着厚实的驼绒大衣,带着一顶方方正正的宝石蓝色的绒线帽子。长安照旧穿着新买的那件白狐毛裘皮大衣。她梳着很端正的发髻,插着些素钗环。
临出门的时候,曹太太叮嘱了春曦几句,春曦满口答应着,巴不得能一口气把母亲和哥嫂吹出家门。曹太太领着春霖长安上了汽车。春曦看到汽车刚一消失,他就紧赶着对翠喜张妈祝妈吩咐道:“我刚起床的时候,看见后园里的树叶子又落满了!你们去清理!免得让太太看见了觉得脏兮兮的!”
张妈祝妈答应着去了。翠喜偏偏不走,对春曦道:“二少爷,我还要去厨房里刷碗呢!”
春曦故意道:“那你就去刷碗吧!”他眼瞅着翠喜进了厨房里,随即便匆匆的上楼了。他来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储藏室门口,从裤袋里摸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的细铁钉,小心翼翼的插到了锁孔里。储藏室的钥匙被曹太太藏得很严。春曦知道根本找不到钥匙,只能通过这种粗暴的手段开锁了。
小心翼翼的折腾了一会儿,他终于打开了储藏室的房门。他觉得很幸福,闪身进去,立即从里面反锁死了房门。他记得,那只双耳白玉瓶一直被父亲藏在第三只木柜里。于是,他便来到了那只棕漆木柜前,再次用手里的铁钉戳着锁孔。他的本事真大,竟然又打开了木柜的门。
果然,那只双耳白玉瓶端放在最下层的隔板上。春曦的眼神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光,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只玉瓶,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
等到他处理好现场,准备溜出房门的时候,偏偏一头撞见了翠喜!那时候,翠喜的手里正拎着拖把水桶,准备打扫走廊的地板。她眼瞅着春曦竟然从收藏室里出来,并且怀抱着一只玉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喊道:“二少爷!你干什么!”
春曦紧紧的搂抱着那只白玉瓶,瞪着眼睛,对翠喜喊道:“你什么都没看见!你要是敢说出去,晓儿就是你的下场!听到没有?”
翠喜回过神,脑子飞速的转着。她反而冷静了下来,道:“二少爷!你说的也太吓人了吧!我可是被吓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