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眼瞅着母亲的那副财迷模样,心里很厌烦,觉得母亲实在很不争气。也难怪,姚太太从年轻时代起,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世俗女人。在她的眼里,唯有金钱和儿子至上。至于三纲五常于她都是过眼云烟。姚先生在世的时候,还有人约束着她。等姚太太守寡之后,她便可以任意的由着自己的心性胡作非为了。
在她的眼里,长安既然已经成了曹家的大少奶奶,她利用长安得到曹家的好处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会儿,她摩挲着那对价格不菲的精致耳坠,满心里都洋溢着欢喜。境由心生,她对长安也一个劲儿的喜笑颜开,说着巴结奉承的讨好之词。长安压根就没有搭理母亲,她的心里想起了上次独自回娘家时候的情境。当时,她因为春霖的事情,来娘家诉苦,甚至准备寻求帮助。可姚太太的一番冷言冷语简直让长安无地自容了。长安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回了曹家。
如今,姚太太仿佛早已经把上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不光讨好奉承长安,并且还竭力的夸赞春霖……简直把春霖夸赞成了金龟婿。曹太太的心里自然洋溢着得意。她对姚太太的夸赞话百听不厌。这会儿,长安的兄弟长庆从楼上下来了。他早就听见楼下会客室里的说笑声了,急忙收拾打扮了一番,从楼上下来了。他先向曹太太请安问好,紧赶着又向长安请安问好。他的那副殷勤劲儿简直如同奴才。
长安实在看不惯弟弟的那副阿谀嘴脸,压根就没有和他过话。曹太太反而对长庆感兴趣,向他问长问短的。当然,曹太太最为关心的是长庆准备娶的那户小姐。姚太太美滋滋的上楼了。片刻后,她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捏着好几张照片。她把照片小心翼翼的送到了亲家手里,等待着亲家的鉴赏。长庆也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坐着,眼瞅着照片上的自己心爱人的模样,嘴角绽放着温存的笑靥。
长安还没有出阁之前就已经见过长庆的媳妇了。她对那个矫揉造作的女孩子压根就瞧不上。瞧不上的原因除了那女孩子的矫揉造作,还有她太过外向奔放的性格。在长安的眼里,那种性格极度外向奔放的女孩子实在欠缺闺阁味道,结婚之后,肯定会成为女性霸权主义者的代表人物!那时候,长安还劝说了母亲几句,却被母亲冷着脸骂了回去。按照姚太太话里的意思,长安简直分不清楚自己是哪家的人了!她已经和春霖定亲了,就是曹家的人了,凭什么多嘴多舌的管姚家的闲事!
从那以后,长安就没有在母亲跟前提起长庆媳妇半个字。她何必自讨没趣呢!这会儿,她眼瞅着曹太太手里捏着的那几张黑白照片,觉得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还一如既往的热烈奔放着。她不由得冷笑了几声,别过了脸,把嘲讽的眸光停在了对面墙上的明星挂历上。
曹太太从口袋里摸出了老花眼镜戴上,她仔细的打量着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的长相身材气质,觉得那女孩子实在太大方了,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闺阁味道。在一张照片里,那女孩子竟然仰躺在玫瑰花海里,摆成了标准的“大”字型。那张照片是摄影师居高临下的拍摄的。曹太太觉得,那女孩子简直太奔放了,像是玫瑰花海的守卫者,张开四肢,霸占着那片刺眼的暗红色。
长安正盯着对面墙上的明星挂历看的仔细。她倒是觉得,挂历上的那个夜总会女明星的肢体语言像极了长庆媳妇的肢体语言……都是那么的奔放,无拘无束。她不由得暗笑了起来,引得姚太太不得不问道:“你笑什么呢?”
长安道:“我不笑还哭呀!”
姚太太没敢还嘴。她毕竟拿了曹家的贵重首饰,哪里敢放半个屁!曹太太听到长安的话,忍住嘴里的笑,道:“这女孩子长得很标志,和长庆很般配!真是郎才女貌!”
姚太太和长庆都信以为真,嘴上都浮出了笑意。曹太太的心里却觉得很满意。因为,长安的媳妇远比自己家的媳妇差远了。本来,她还以为长庆肯定能娶到一个绝色佳人赛过长安。可如今,她对长庆媳妇的长相气质都放心释虑了……姚家的媳妇根本比不过曹家的媳妇。
又坐了一会儿,姚太太提议打麻将。曹太太倒也来了兴致,爽快的答应入局。偏偏长安推说头疼,不肯屈就。姚太太哪里敢得罪长安呢?她只好打电话请两位闺蜜来作陪。长庆正仔细的品鉴着曹太太送来的那对精致耳坠,喜欢的眉飞色舞。长安在一旁打趣道:“你快打电话把你未婚妻请来吧!看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呢?”
长庆竟然把姊姊的嘲笑话当真了。他当即拿起金灿灿的电话听筒,给未婚妻家里打去了电话。长安笑着上楼了,实在懒得听弟弟和他未婚妻的肉麻情话。她来到楼上,推开了自己先前住的房间的门,发觉里面早已经改朝换代了。先前的闺房早都变成了佣人们的歇息之所。长安顿时掩上了房门,心烦气躁的下楼了。在姚家人的眼里,她之前住的闺房竟然如此的低贱。
姚太太眼瞅着长安的脸色不好,实在猜不透她到底又为什么生气了。当着曹太太的面,她也实在不敢问,只好一个劲儿的朝长安说话巴结奉承的话。长庆放下电话听筒,告诉长安,他的未婚妻马上就赶来了,专门来道谢的。
长安冷笑了几声,随即便走到了外面的天井里。她之前养的那只小白兔也消逝匿迹了。她不由得问起了一个准备去浆洗衣物的婆子。那婆子不敢说出兔子已经被长庆炖了的噩耗,只好撒谎说兔子趁着家里没人跑丢了。还没等长安发脾气怪责,那婆子就端着木盆匆匆的走了。
长安走到了紫藤架子下面。紫藤花在春末夏初的四五月份开花,如今已经是初冬了,藤条干枯瑟缩,饱含着花木凋零后的凄清。
紫藤花架子下面有一只小竹椅。暗黄色的油漆变得斑驳。长安自然认得这只小竹椅。她年幼的时候,经常坐在上面看黑白连环画。这会儿,她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便坐在了那只油漆斑驳的小竹椅上。长白看到姊姊在外面显得无聊,便急忙上楼取了好几本小说书,亲自送到了姊姊的手里,笑道:“我知道姊姊顶讨厌麻将声,姊姊不妨看一会儿闲书吧!等会儿,雅娴就来了,陪着姊姊说话解闷。”说完,兴高采烈的出门了。
长安叹息着摇了摇头,觉得母亲和弟弟的殷勤实在让她觉得可笑甚至可怜。以前她在家里的时候,什么时候得到过母亲和幼弟的巴结奉承。如今,她的身份尊贵了,连带着至亲骨肉们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她随手翻着长庆送来的那几本小说书,看到那几本书还都是一副崭新的样子。她岂能不晓得长庆?他哪里是个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人物呢?他买来的这些书不过是为了当摆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