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故意安慰道：“你放心！春曦们这就给报馆打电话。春曦想，记者们肯定不会再听信闲杂人等的聒噪了！石小姐，你不要往心里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晚饭时间快到了，你想吃什么，春曦让后厨的师傅们准备。”

志云愁眉不展的道：“春曦不生气！也实在没什么胃口……”

长安道：“还是吃一点儿吧。后厨等会儿就送饭来。需要什么，你随时通知春曦们。”说完，便站起身，对她点了点头，和春曦一起走出房门。

志云略微在房门口停留片刻，随即掩上房门。

她倚靠在房门上，缓缓的闭上眼，咬牙切齿。

春曦和长安来到春曦的办公室里。

他问道：“怎么样了？她说了些什么？”

长安掩上房门。

春曦把录音机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摁下了播放按钮。

方才，春曦们和石志云的谈话声流出来。

春曦点了点头，道：“把证据留好！”

长安抱着胳膊道：“她口口声声的说没去过顾家，也没见过顾家的下人们。这分明是撒谎！琵琶弦上的头发丝就是证据！”

春曦道：“这都是间接的证据！最好有证人出来指控！”

春曦说道：“下一步，春曦们准备请证人出面！”

春曦听完以后，道：“春曦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慈悲庵，暗中保护晓儿！”

长安道：“春曦想过了，觉得暂时不必。晓儿藏身于郊外庵院之中，这实在是最安全的办法。慈悲庵里的香客们很多。说不定有人认识春曦们警署的人。这样一来，反而容易暴露！”

春曦道：“也罢！春曦们暂时先观察几天吧。你们抓紧时间，尽快让晓儿前来对质！”

长安道：“警长放心，春曦们明天一早就去慈悲庵。”

汇报完案情，长安催着春曦回家。

她一边批阅文件，一边等着家里司机的到来。

春曦立即告辞而去。这么多天，春曦还是第一次按时完工回家，心里觉得很舒爽。

夕阳西下，此时此刻，在顾公馆里，顾太太正阴郁沉沉的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偌大的客厅里光线黯淡。

没有开灯。顾太太不许下人们开灯。她喜欢在晦暗里沉思。

红木家具暗影幢幢。

窗台上的植物盆栽蓊蓊郁郁。

隔壁公馆里传来咿咿呀呀的胡琴声。拉胡琴的人定是满怀欣喜。

拉奏的乐音是欢快奔腾的名曲《赛马》。

这欢快愉悦的胡琴声和顾公馆里死气沉沉的阴郁气息格格不入。

顾太太觉得乐音刺耳，可也无可奈何。

她抱着胳膊，微微低头，眉头紧皱，眸光阴冷。

顾鑫铭洗完澡，摇摇晃晃的来至楼下。他受不了晦暗的光线，开了灯。

屋顶的那盏西洋吊灯华光万丈。层叠的白珠流苏仿佛凝固的瀑布。

顾太太闭上眼睛，受不了刺眼的光芒。

鑫铭不由得问道：“妈，怎么了？”说完，便坐在母亲斜对面的沙发上。

顾太太回过神，朝周围看了看。老妈子丫头们都不在旁边。

她低声道：“春曦一直觉得奇怪……”

鑫铭咬牙切齿的恨道：“黄埔警署的人竟然找到了石志云！昨天晚上，他们分明是故意的！如今，石志云被他们软禁起来了……哼！即便如此，他们又能怎样？”

顾太太一摆手，道：“春曦现在不操心石志云！她知道该怎么做！”顿了顿，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声音低沉的道：“早晨，春曦和曹太太去慈悲庵里烧香，在斋堂里吃饭，听几个尼姑们说闲话。有一个尼姑竟然说，那代发修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来路……她已经在庵院里住过一段时日了……这实在可疑……”

鑫铭听到这里，不由得瞪大双眼，嘴唇微张……

顾太太的眸光里凝聚阴冷，紧咬下唇，鼻子里喷出一股长长的冷气。

那晚，春曦在卧房里看杂志，消磨无聊的晚间时光。

母亲刚送来一碟子黄橙橙的桔子酪。

这会儿，她正和父亲在楼下的小会客室里嘀咕着呢。大哥在书房里做图纸。姐姐出去约会了。

棕漆木窗半开半掩。

筒子楼下的老弄堂里传来了小贩的吆喝声。带着乡音的吆喝声抑扬顿挫。

他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晚都从这条老弄堂里经过，卖他的招牌小吃——秘制黄豆糕。

吆喝声渐渺。

弄堂里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斜对面的馄饨小摊子照旧做着生意。父女俩人都是内向之人，不爱交谈。

春曦一边吃着桔子酪，一边看着侦探杂志。

这些年过去了，春曦一直没有阅读机械工程方面的书籍。

因为逃避！

当年做机械工程师的梦想早已灰飞烟灭。春曦把专业书籍都束之高阁，不敢触碰。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春曦丢下杂志，起身开门。

原来是大哥。

言成一眼看到窗前写字台上的那碟桔子酪，道：“妈可真偏心你！给你满满的一碟子！才给春曦半盘！”

春曦笑道：“妈刚才说了，春曦吃不完就给你送过去。”

言成推着春曦走出房门，道：“给春曦帮个忙！”

春曦猜道：“帮忙绘图！”

言成推着春曦走进书房，掩上房门，道：“你帮春曦画一半！明早要用！”

春曦懒洋洋的坐在木椅上，看着桌上铺就的那张工程图纸，道：“胖主任真讨厌！故意找茬生事！”

大哥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拿起三角板和钢笔，道：“没办法！在他的手底下吃饭，哪能过得自在呢？反正又不是春曦一个人受气。大家都对那酸文假醋的洋鬼子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