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因为不能暴露他装病的真相,早就一掌将身上的人掀开了。
宴蓉看够了戏,又觉得一旁还有令阳侯这个长辈在看着,此时这般的确有些不端庄,这才上前帮忙。
她伸出手,刚要将薛灿从他身上拽下来,便见少年将双手箍得更紧,口中发出一阵呢喃。
宴蓉低下头听了一阵,听得心里面阵阵发酸。
他说的是:“不,大哥哥……不要离开我,不要把我送到那里去……他们……他们很可怕……我不想回去了……”
于是,宴蓉的生拉硬拽一下子变成了轻柔的抚摸,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少年的背,然后朝最底下的段景蘅安抚道:“世子爷,薛小公子刚刚醒过来,脑子应当是不大清醒,还在梦呓中,你且委屈片刻,让他再抱会儿吧。”
段景蘅:“……”
令阳侯也上前来,看儿子一直不停地微微颤抖着,也知道他肯定是被魇到了。
所以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对他来说就像是救命稻草。
想起儿子可能在外面受的苦,平时强横的侯爷一阵心软,也道:“老夫也斗胆请世子爷再委屈委屈,我生平亏欠这个儿子最多,不想他再有半点差池了。”
段景蘅一阵无语,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就只好让他再抱会儿了。
薛灿口中一个劲儿地说着诸如“不要离开我”、“害怕”之类的话,听得宴蓉可是心疼,轻拍他肩膀的动作不禁也放柔了几分。
令阳侯忧心忡忡地站在一侧,直到薛灿的身体不再发抖。
宴蓉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异样一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段景蘅也感觉到腰间的力道一松。
少年仍是趴在他身上,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水雾蒙蒙的眼。
再一低头,便撞上段景蘅波澜不惊的眸子。没错,都躺了这么久,他麻了。
只是,弟弟你何时能从我身上下去?
薛灿忍着发痛的脑袋,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在菩提庵被人毒打,那些人将他绑得五花大绑,堵住他的嘴巴,将他扔到了那些贵妇的床上,那个房间,全部是女人的脂粉味和饥渴垂涎的眼神。
他堂堂侯府公子,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士可杀不可辱,他拼命反抗,最后又被拖回去毒打了一顿。
打得最后连自我了断的力气都没有。
浑浑噩噩的,一年一年过去,好像有六七个年头了吧?
记不大清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他对于时辰已经没有太多概念了。
从那以后,薛灿最讨厌的就是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每次她们靠近,他都要忍住阵阵作呕的冲动。最后都是把自己的指甲往掌心里狠命地掐,才能忍住不吐出来。
刚刚在梦里他拼命挣扎,却被一个人动作温柔地抚摸着额头,那人身上没有脂粉味,没有贪婪好色的气息,有的只是一丝浅淡的药香,足以让他心安,甚至让他心驰神往。
他迫切地想抓住这种感觉,想抓住这个人。
然后他就真的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