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的时光,仿佛就是在桃花盛开桃树结果,竹林四季常青竹叶随风摇曳,寒冬腊梅傲雪凌霜之后,就结束了,仓促得都没来得及记住桃花的香甜,梅花的幽香和竹子的青草味。
“小尹,学校这么大,你不会迷路吧?”我妈忽然担心起来。
她真的很懂我,我的方向感很差,确实常常迷路。不过,后来我学会开车之后,方向感就好了很多。
程英桀安慰我妈,说:“没事儿,多逛逛,就熟了。不过,我们班教室很好认,就在一楼医务室旁边,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这就得天独厚了?我又不是天天往医务室跑。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当然,也离食堂和小卖铺也最近。”
开学第一天,大家就已经表现出很勤奋,这就是单海中学啊。
即便上午只排了座位、发了新书,也没什么作业,但谁也舍不得在午休期间合一会儿眼,拿着各种各样的资料,拼命刷题、奋笔疾书。
一点儿都没有从小到大,那种新学期开学的愉悦和新鲜感。
胡南实佝偻着背,趴在讲台前,对着横七竖八的各种教参、资料,眉头紧蹙。
我站在窗外,那种从高一开始,就拼了命地学,没日没夜地与时间赛跑的高中生活,再一次在眼前徐徐拉开帷幕,那种奋发图强的精神,熠熠生辉,那种苦苦挣扎的疲惫,望而生畏。
我们在窗前矗立了一会儿,就引起了胡南实的注意,他缓缓抬起头,隔着厚厚的眼镜片望向我们,像是还沉浸在他无机有机的反应里,神情有些恍惚,手里还握着刀笔,扶着腰皱着眉头,走出教室。
我妈把胡南实叫到一边,抱歉地说:“老师,您好!这两孩子今天早上出了点意外,刚医院回来,所以...迟到了,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
胡南实看了看程英桀,又看了看我,说:“是这样啊,没关系,来了就好。”
然后,我妈忽然很主动地去握住胡南实的手,吓得胡南实一个机灵,整个人终于清醒起来:“这两孩子是元尹和程英桀吧?没报道的就剩这两个孩子了。都是你的?他们是龙凤胎?”
也难怪胡南实只能当化学老师,他的生物大概是体育老师教,基因的遗传规律,他一点都不懂吗?
我和程英桀,无论是身高的差距,还是脸型五官,哪一点看起来像龙凤胎?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我妈竟然点头了。
我和程英桀诧异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然后她才摆摆手,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两孩子是元尹和程英桀,我...是元尹的妈妈。”
胡南实扶了扶眼镜,点点头,像是真的明白了,揉着腰说:“先进来吧。奥,对了,你们两来晚了,所以,这个座位...”
第一排韩曦旁边的那个座位依旧是空着的,当年胡南实安排座位,采用最原始也最公平的方法,按照身高排座位,我就顺其自然地和韩曦成了同桌。
韩曦是我们班团支书,也是程英桀的初中同学,她成绩也很好,每次考试基本可以稳定在班级前五。
但是,我和她成为同桌的第二天,她就和胡南实要求,要和滕蔓坐同桌。
滕蔓是我们班班长,成绩虽然没有韩曦好,但跟我比,显然要好太多。所以,韩曦不想和我坐同桌,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她当着我的面跟胡南实申请要换座位,无论胡南实同不同意,我的处境都很尴尬。
同意了就好像是我被抛弃了,不同意又显得是我耽误了她。
程英桀就是在这个时候,不早不晚地吹着口哨从前门闯进来,路过讲台前,刚好听到韩曦换座位的要求,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韩曦,那你是不是就不需要元尹这个同桌了,正好,我缺一个同桌,要不,就给我吧。”
程英桀因为身高原因,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一桌,坐在最后一排,这样想想,他也蛮...孤单的。
我本以为胡南实根本不会理他,而他,也只是在开玩笑,结果胡南实竟然故意提高音量,说:“那要看元尹愿不愿意了,从第一排挪到最后一排,她的身高,看得见吗?”
我憋了很久,把眼眶都憋红了,最后竟然很没志气地憋出一句:“可我成绩不好。”
“我好就行了。”他说。
我到现在都记得,程英桀当时趴在讲台上,歪着脑袋,高傲自大地说“我好就行了”的时候,到底有多帅,还闪耀着普度众生的佛性光辉。
然后,我就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报答他。
后来,我问程英桀,为什么要和我坐同桌,我成绩不好,也不喜欢运动,更不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无法跟他志同道合,也起不到赏心悦目的作用,他到底图啥。
他说:因为磁场。物理学上存在着万有引力定律,所以自然界的任何物体,都是存在相互吸引的。人和人之间,也不例外,磁场相同,就会相互吸引。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他那套高深的理论,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程英桀把我的课桌,从韩曦旁边拉走,我跟着他,声势浩大地往后排走的时候,韩曦忽然拉住我,很小声地说:“元尹...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针对你。”
然后,我摆摆手很潇洒地说,我知道。
我觉得那一刻的我,应该也很帅。
其实不管她是不是有意,是不是在针对我,那个时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我有了一个第一名的同桌,而且,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同桌。
当然后来,滕蔓也没有成为她的同桌,滕蔓说坐第一排仰着脖子看投影仪,她脖子痛,所以她还是更愿意坐第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