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南实常常教育我们说,不比别人优秀就要比别人努力。
所以我拿出英语书,准备先从预习开始,我只能选择英语,是因为时隔多年,其他的科目,现在已经都很难看懂了。
但当我开始看英语,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学英语六级我考了5次都没有过,因为现在看高中的英语书,我觉得我真的就只是在预习。
英语课文的第一篇是《安妮日记》,因为看不懂,催眠效果俱佳,很快我就陷入了浅睡眠。
这时,教室的广播忽然迸发出中气十足的男声,吓得我从浅度睡眠中惊醒,课本就掉到了课桌底下,顺便把程英桀也给吓醒了。
他带着起床气,帮我把书捡起来说:“想睡就睡吧,别勉强,勉强了也学不进去,反而影响下午的效率。”
广播里播的通知是,下午的安排,和我记忆中的一样,高一是小班建设,高二高三按课表照常上课。
单海中学的大班小班化管理体系,其实就是把每个班按平均成绩再分成abc三个小班,目的是不仅在班级之间形成竞争,班级内小班之间也要有竞争。
单海中学就是在这样源源不断的竞争之下,取得了越来越辉煌的成绩。
胡南实的小班建设,其实就是指定滕蔓兼任a小班班长,然后就开始上课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程英桀说得对,中午不休息,很影响下午的效率,但也可能是,因为我穿越时空,就像倒时差一样,也需要倒时空差,反正胡南实还没讲多久,我的睡意就来了,势不可挡。
程英桀这会儿倒是很清醒,专注地遨游在他的题海当中,我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但基于我的上下眼皮已经难舍难分,我还是决定打扰他一下:“我睡会儿,给我放放风。”
我们曾经是长期合作的战友,他要睡觉要看球赛,是我义不容辞地给他放风,所以我偶尔想趴一会儿,他也会勉为其难地认真听会儿课,给我掩护。
但是我刚趴下,他就猛地敲我后脑勺,把我的睡意都敲走了,我真的好气,忍不住吼他:“干嘛!”
我没注意到我的声音到底有多大,但从全班都齐刷刷回头看我们的社会反响看,声音应该不小。
我从桌板上起来,黏糊糊的手臂却粘上了我的试卷,我手忙脚乱地撕下来,胡乱地塞进抽屉。
然后胡南实就停下来,食指和无名指夹着白色粉笔,指指我们说:“程英桀,你同桌现在有伤,这样,这道题你来答一下。”
胡南实的逻辑和他讲的化学题一样难懂,他是看到了我在睡觉,本来这道题要让我来答,因为我有伤,所以由程英桀代劳?
还是他只是看到了程英桀在拍我,单纯地认为程英桀在欺负我,所以罚他来答这道题?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该庆幸,胡南实是叫程英桀来答这道题,而不是我。
化学从来都没有善待过我,高中的时候被化学折磨了三年,好不容易上了大学,然后又被医用化学和生物化学,折磨得期末通宵啃书,总算工作了,把化学彻底从我的生活中赶出去,没想到,现在我又要开始上胡南实的化学课了。
虽然程英桀刚刚一直在自顾自地做卷子,但他一站起来,就开始讲一堆我听不懂的解题思路,还有方法一方法二方法三,完全不给我这种连题目都没懂的人,一点活路。
胡南实满意地点点头,我以为刚刚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但正当我觉得可以解除警报的时候,他又忽然点我名字:“元尹,你听懂了吗?”
这种时候不懂也得说懂啊,不然还能怎么办?于是我心里没底,但胸有成竹地点头。
胡南实把手撑在讲台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在眼镜片后面瞪得很大,又问了一遍:“真的听懂了吗?”
此时,我胸中的竹子好像是经受了一次大风的洗劫,动摇得开始东倒西歪,但我还是坚持点头。
“你确定,你听懂了吗?”他又问了一遍。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定,坚定到可以应对胡南实拷问灵魂的三连问,但一到第三遍,我还是败了。
下一秒我就开始摇头,程英桀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胸有成竹地跟胡南实说:“胡老师,她是我同桌,交给我吧,我给她讲懂。”
我不知道他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我太有信心,反正我对我自己是没有信心的。
然后胡南实就挥挥手默许了,我逃过一劫,显然是因为程英桀的帮助。
我很感激他,但他坐下的时候,顺势又敲了我脑袋一下,接着上文说:“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课就睡觉,还放风,你以后是想去放羊吗?”
可是,凭什么他睡觉就是养精蓄锐劳逸结合,我睡觉就要去放羊了?
单海中学的下课铃声是一支舞曲,节奏好听到不行,可是胡南实是两耳不闻下课铃,一心只上化学课。